他喉咙动了动,沉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舒墨仰起头看他,朝他笑,笑容灿烂又阳光,弯起来的眼角略微有些妩媚。他显得兴奋又有些跃跃欲试,对他说:“放心,保证完美完成任务。”
那一瞬间,容铮忽然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舒墨疑惑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容铮吐了口气,嘴角扬了扬,柔声说:“加油。”
……
……
舒墨打整好站在路边等介绍人,容铮拿着资料和他说着注意事项,舒墨不时地点头,嘴角微翘,手指轻动,看起来心情颇好。
趁着还有时间,他们测试了下监听设备和定位系统。监听的玩意小小一个,搁在牙齿里,舒墨总觉着不太舒服,没事就去用舌.头去顶。容铮皱着眉,语气不好出声制止,不太放心地叮嘱别去碰。
舒墨嘴上应付着,还是下意识地碰,他不想用这玩意,挡不住被容铮盯了一路,最后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大清早空气里都带着湿气,空气里都带着清晨特有的青草味,旁边的人碎碎叨叨,唐僧念经一样不停嘴,却还觉得神清气爽。
远远地一丛黑影飞了过来,砸在了他的身上,舒墨吃痛地一低头,差点咬到了舌.头。包着眼泪花,吃痛地伸手把那团黑影下意识扯在一边,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萝卜。
小萝卜黏糊糊贴在舒墨身上,两只手紧紧拽着他袖子,死活不放手,舒墨这才想起来,的确好几天没见着,小萝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放舒墨走。
舒墨看清小孩,才想起来,好几日没见了,顿感自己有些没心没肺,愧疚地蹲下身子伸手环过小萝卜的腰圈在怀里。
勾了下小圆头鼻子,湿漉漉的,舒墨问:“怎么,昨天没跟婆婆好好待着,一大早就过来了,平时不是不睡到七八点不起床吗?”
小萝卜把脸贴在舒墨肩膀上,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接着就开始抽抽搭搭,不说话了。
还是老毛病,跟个小闷葫芦一样。
舒墨叹了口气,拍拍小萝卜抽动的背:“哥哥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乖乖听婆婆的话。”
随着他最后的话,衣服被抓紧了,打理好的衣服皱成了咸菜,小萝卜不乐意了,噘着嘴拼命发脾气,那小.嘴撅起来可以挂个衣架。
“听话,哥哥过些日子就回来。”
小萝卜不吭声。
“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你知道哥哥有正事要做。”
小萝卜瞪着眼睛。
“行了,我走了。”舒墨狠心站起身。
“不要!”小萝卜站在原地跺脚,期期艾艾地说了句,声音带着哭音,可怜到不行。
容铮站在旁边,忍不住有些踌躇,远远地见着有个眼生的影子走过来,是线人来了,他蹲下身子劝:“小萝卜,乖,听话,这几天我陪着你。”
小萝卜不说话,死死地拽住舒墨的裤腿,就是不吭声。
舒墨忽然眯起了眼睛,“咦”了一声,慢慢蹲下身子,拎起小萝卜的衣领:“怎么有根毛,还是黄.色的……”
小萝卜闻言猛地一缩脖子,立刻离开退到八步之外。
舒墨冷笑,站直身子冲着他走过去,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地将那个小小的身子逼到墙角,顿时小萝卜不哭也不闹了,惊恐地瞪着眼睛盯着舒墨,一阵阵打嗝。
小萝卜慌乱伸出手,左右看看,舒墨站在他跟前,投下一大片黑影。
小萝卜彻底被吓着了,打着嗝根本停不下来。
舒墨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最后的声音猛然拔高,小萝卜的小肩膀也跟着抖了抖,然后猛地遮住嘴,慌忙摇头,表示没有,他什么都没做。
完全就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舒墨面无表情看着惊恐万分的小萝卜,慢慢俯下身子对着他的脸,以迅雷之势一把捏住小萝卜的肉脸。
舒墨威胁:“小东西,我要是发现家里有任何不属于两条腿动物的踪迹,你就等着去李阿姨家做孩子吧。”
小萝卜的脸被捏得通红,他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脸蛋,大人真可怕,他要赶紧长大,他要独立!小萝卜默默心里发誓,现实中不得不低头。
雷局瞧见这幕,上前打圆场。
那天回办公室,看见一只满脸惊恐的丑猫,小萝卜抱着那只又丑又肥的猫一阵梳妆打扮,猫嘴上被涂了润唇膏,头上斑秃的毛被一撮一撮地扎成小辫。
那只猫的脸上,完全写着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耐不住小家伙的哀求,雷局给那苦命的猫套上了项圈,带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一阵鸡飞狗跳,终于把猫带去了舒墨家。这下露馅了,看小萝卜朝他递过来可怜巴巴的眼神,有点不忍心。
雷局发话:“该走了。”成功转移话题。
舒墨重新把身上的衣服弄了弄,站直身子,毫不留恋的转过身。
被放过的小萝卜,松了口气,伸出小手牵住雷局的手,一脸庆幸被放过,向面前的爷爷投上感激的一眼,跟屁.股后面着火了一样,赶紧跟着雷局走了。
小萝卜慌张地迈着两小肉腿,连滚带爬地朝着市局里跑,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看着那小小一团背影,舒墨完全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容铮:“他走了。”
舒墨抬起头望了眼容铮,他心里其实很慌,这次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日子一天天近了,就怕在九号之前他没办法找到任何线索。
舒墨:“小东西这几天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这一去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得到消息……”
那边介绍人已经满头大汗地往他们这边望着,容铮心下有些烦躁,抓住舒墨的衣角,止住了他往前走的动作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周鹏大大咧咧:“你这口气,怎么感觉像是在托孤。”
容铮横了他一眼。
舒墨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担心他这些日子不听话。”
容铮嘱咐他注意安全,舒墨乖巧答应,周鹏在旁边瞧着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你们快点,别生离死别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小两口呢。”
他看着介绍人站在街角不过来,眼神有些焦急,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紧张,不停用手擦着汗。y。u。x。i。
暗自定了定神,舒墨伸手在裤包里掏了掏。
随后他拉过容铮的手,让他把手展开,然后小心翼翼放了一颗糖在他手心里。
又是一块巧克力。
容铮愣了下,垂眼看他。
舒墨拍了拍他的手,没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走了。
容铮站在原地,看舒墨走远的背影,把糖小心翼翼地放回兜里。看了眼时间,转过身坐到一旁的黑色厢形车里。
周鹏笑他:“就这么一会儿,还生离死别的,咱一路跟着,不会出事,而且你马上就能见着,用得着吗?”
容铮瞪了他一眼,把耳机带上,调试音。
周鹏坐在旁边,屁.股下像是放了一排的钉子,坐立不安地来回颠着,容铮不耐烦了,放下耳机问:“有痔疮?”
周鹏翻了个白眼:“我刚得到消息,那边跟着吕一鸣的人发现他最近一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就会出门,然后到榆树街喝咖啡,见一个人。”
容铮:“什么人?”
周鹏笑了笑,拿出一叠照片甩他面前:“熟人,没想到吧。”
容铮拿过照片看了眼,顿时沉默了,这人真的眼熟,是王迅他爹,学教局局长王至宝。
……
……
介绍人叫何淼,北方人,在本市做一些黑白色跨界生意,为人油光水滑的,不时给局里透露点小道消息。
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局里乐得多个眼线,一般情况下,不会找他麻烦。
这次找到他,也是巧合,宣传单上找了一通,上面有张笑呵呵的脸,嘴角挂着颗大痦子,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完全一副人生赢家,成功人士的打扮。
在优秀学员名单上找到这位,还真是撞着了。
何淼接到电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地给周鹏保证,培训班绝对没问题,百分之百合法合格机构。周鹏没跟他废话,直接下命令威胁,什么陈仓烂谷子的破事都在嘴里兜了一圈。
后来见何淼怂了,有点松口答应的迹象,周鹏又软着语气说只是接到了投诉,派人去看看他们里面有没有啥违规操作,没事就没问题。
何淼最后放了心,骂了句投诉人缺德,保证不露口风,帮助市局完成这次任务。
何淼果然是个老油条了,见着舒墨就开始嘱咐各种注意事项,还提醒几次不要说漏嘴。
他的身份是何淼老家的亲戚,正在读书的大学生,特别爱花钱,是个纨绔子弟,家里人希望他能够通过培训班的课程重新做人。
交代完身份,又不太放心上下打量下舒墨那身行头,加上舒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太像个在学校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他这个不太信任的眼神,被舒墨看出来了,舒墨冲他笑了笑,揉乱了头发,把胸.前的领子扯开两个扣,嘴角一勾,暧.昧地冲他一笑,居然还有几分邪气的味道,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什么叫做只长了副好脸蛋没大脑的花花公子,什么叫做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何淼猛地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道了声好:“就这样,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