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舌根开始发疼后才睡,这一觉她睡得极沉,身体像跑完马拉松一样疲惫,第二天她眼皮睁不开,窗帘漏出的一丝光提示着她时间。
再次清醒时已经到了下午,她忘记了她之前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已经跟室友打过电话,她趴在枕头上又给室友发了一条微信,室友忙着玩,回复她:“知道了知道了,回去你再给我老实交代!”
可惜她暂时回不去,二十岁的男人不知餍足,她在这间房里又呆了一天。
第三天,她终于能穿上她那件曾被花洒冲湿的衣服,趁着同学都在外,她下楼去换了一身,她没让小阳春进屋,毕竟房间不是她一个人的。
换好衣服,她和小阳春顶着炎炎烈日出去玩,中午找一间商场吃饭,餐厅在三楼,手扶电梯停着不动,不知道坏没坏,也没任何标志,有人直接步行上梯。
三楼很近,小阳春拉着她正要往上走,她扯住他手臂说:“坐电梯。”
小阳春说:“有你这么懒的?”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结果找到电梯一看,维修人员正在检修,根本坐不了。
她脸在小阳春的手臂上滚了滚,小阳春说:“快点,待会儿来不及吃。”
她认命地再返回电梯,说:“要不是这家网红店我盯了很久,我真想换一家!”
她刚踩上楼梯,后领被小阳春一拽。
“干嘛?”她抢回领子。
小阳春把她赶到后面,然后弯腰,握住她双腿,将她往上一背,她诧异过后立刻从善如流,抱着小阳春的脖子,在他耳边亲了一口。
小阳春迈得飞快,眨眼就背她上了三楼。
下午的时候,小阳春按照原定计划要赶回柬埔寨,他只带了两套衣服,原本就只能陪她两天,他母亲还在暹粒等着他。
她很想让小阳春别走了,到时候跟她一起回国,可她又觉得这种话太腻歪,而且显得她多稀罕他似的,更何况就算回国,他也要回芜松镇,而她要回老家。
她不愿做这种缠人的事,所以很潇洒地跟他吻别了。
之后行程切换到了清迈,四天后,他们一行人旅游结束,顺利返回国内。
她跟小阳春每天都聊微信,偶尔会视频,父母送她的这部手机内存小,如今系统常需要清理空间,她把其他人的聊天记录都删了,唯独她和小阳春的对话,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会反复看。
她想他,也会告诉他,但从不说的情深,他也是,说想她的时候像在说天气真好。
小阳春回芜松镇后,她刷到了方柠萱和苟强发的朋友圈,他们三人又聚在了一起,有时吃饭有时玩,她隔着屏幕看他的生活,把照片放大,从他脸上捕捉他的心情。
这天已到了八月中下旬,她收到一通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某音乐制作人,她怀疑她可能遇上电信诈|骗了,挂断电话后她给小阳春发了一条微信。
小阳春没回复,他直接打来电话。她听见他那边有人问:“这套房子怎么样?”
小阳春朝对方说:“稍等。”
她好奇:“你在哪?看房子?”
“嗯。”
“你看什么房子?”
“我现在在你学校附近。”
她莫名其妙:“我学校附近?芜松中学?”
“y省理工大。”
她一愣。
小阳春似乎在跟别人说着什么,说了两句后,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他道:“我九月底才开学,所以打算在你大学附近租个房子,短租一个月。”然后又低声说,“这样可以和你多呆二十天。”
她家饭店就在家楼下,她深呼吸,跑下楼,拐出小区后直奔饭店,穿过嘈杂的人声,她冲向收银台说:“妈,我想提前去大学适应环境!”
两天后,她拖着两只行李箱,满头大汗抵达y省,小阳春擦了擦她贴在额角的湿发,接走了她的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下一个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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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八月的y省炎阳似火, 她觉得自己像块被放在铁板上的鱿鱼,再烤下去就焦了。
她是坐了七个半小时的高铁来的,到站正好三点多, 小阳春路上遇到大堵车。
她出站后左右打量,决定走左手边, 不一会就走到了高铁站外。
小阳春赶到时, 她已经在行李箱上坐了十五六分钟,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没有听到嗞——嗞——的声音?”
小阳春挑眉,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猜到了她的意思, 但却故意说出南辕北辙的话。
“你想吃烧烤?没问题, 晚上请你。”他说。
她噎了下,然后好笑地踢他一脚:“你听听,我脚底板都被烤焦了!”
经过正午的暴晒, 室外的水泥地就是一块烧红的铁板,她穿着平底凉鞋, 脚底板滚烫滚烫。
小阳春完全不给面子地戳穿她:“这块地方是阴的。”
她说:“我刚挪的位置。”
“难得你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自己的智商。”嘴上说着这样的话, 他的手却细细地擦了擦她额角湿漉漉的头发。
她没好气地撇开头:“下次别让我等,我最讨厌等人。”
小阳春不为所动地将她的碎发往后拨:“知道了。”又问, “就两个箱子?”
她屁股这才离开行李箱,小阳春接走她的箱子, 又去买了两瓶饮料,两人搭出租车离开。
上车后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喝完半瓶饮料, 她问小阳春:“你怎么跟曲阿姨说的?”
小阳春道:“她跟老年团出去旅游了,要玩一个月。”
“这么久?”
“她说再不出去玩,以后就没得去了, 上了七十岁的老人,旅行社不怎么敢接。”
她从没意识到旅游是有年龄限制的,她想了想她父母的岁数,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不用再忙碌,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
可似乎这世上多数的成年人都在忙碌,她一路过来,高铁站的工作人员,餐厅员工,出差旅客,以及现在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他们都在为生活奔波。
她也成年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她对小阳春说:“希望那个音乐制作人靠谱。”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小阳春不解地朝她看,她咬着饮料瓶口眨眨眼,小阳春一笑,偷搂住她的腰。
小阳春租的房子就在理工大边上,从校门口算起,步行十二分钟就到,她跟在他旁边坐电梯,故意找茬:“你怎么肯定是十二分钟,一分不差?”
“我走了两个来回,计时了。”
她沉默了一下,小阳春大概误会了她的这份沉默,所以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这才开口:“原来你都寂寞成这样了。”得多无聊才能计时两个来回?
小阳春:“……”
他转头看向光可鉴人的轿厢门,在门开的一瞬间,朝她屁股用力一拍。
她屁股绷紧,下意识去看电梯监控,随即去追着小阳春打。
这片小区据说新建没多久,房东装修完房子不自住,就为了出租,小阳春是这套房子的第一位租客。
他伸出胳膊让她打了两下,敷衍地说:“你手不疼?”进门之后他先把空调打开,“我本来还看中了一套40平的loft,上下两层整体空间比这里大,装修也更高档,价格差不多。”
她问:“那你怎么租了这套?”
“你说呢。”他在40平的loft和60平的小两居室中选择了后者,还能为什么,“你不是不肯走楼梯?”
“哦……”她单纯地说,“我倒也不介意你每次都背我。”
小阳春作势要打她,她像从前那样把脸戳他面前,来啊!
但小阳春没像小时候那样凶巴巴地让她滚,这次他上前一步,将她压在了鞋柜边的墙上,怕她磕到头,他手掌垫到了她脑后,吻却气势汹汹。
成年人的粗暴和小孩子的粗暴截然不同。
他们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下来。
房子在二十楼,楼下就是小区泳池,她见成天都有小孩泡在里面,她也有些蠢蠢欲动,但她没带泳衣,还得找时间出门去买。
她趴在阳台上,回头对小阳春说:“后天见完那个音乐制作人,你顺便陪我去买泳衣。”
小阳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抬头看向她,然后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手忽然伸进她衣服里。
他手机还拿在手上,机子滚烫,游戏打斗声从她衣服里传出来,头顶烈日炎炎,脚下小孩嬉戏声不绝于耳,光天化日,她一时半刻大脑宕机。
接着,小阳春上下捏了捏,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她,说:“知道了。”
她看着小阳春又走回了客厅,一口气没上来。
到了后天,她在小阳春的陪同下去见了那位音乐制作人。她先前上传到网上的歌,原先只是小范围的受欢迎,最近传播范围扩大,她的歌越来越火,这位音乐制作人想找她合作。
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到钱数,她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心情飞腾,全然把买泳衣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小阳春也没提,直接带她回了小区,进单元楼前,他先去快递柜取了一个包裹。
她不知道小阳春什么时候买了东西,上楼一拆,包裹里是三套女士泳衣和两件男士泳裤。
泳衣都很保守,不露腰不露背,她举起一件在身上比划,小阳春边按着手机,边头也不抬地说:“我给你量过,尺寸没问题。”
她也知道尺寸没问,“你量过什么?”她问。
“你身体。”
她忽然想到前天他在阳台上莫名其妙对她做的事,忍不住说:“你还需要量?再说买泳衣不用量!”
她说不出太明白的话,但小阳春显然一听就懂,他忽视了她前一句的质疑,回应她后一句:“现在知道了。”
他把她拽到沙发上,一只手臂圈住她脖子,两手打字,“站着不累?”他说。
她被锁住不能动,瞄向他手机,见他在淘宝输入理工大的地址,她问:“你在干嘛?”
“以后方便给你买东西。”他低头,更方便地亲了亲她的嘴。
小阳春很喜欢圈她脖子的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玩手机,她正好躺他胸口,脖子被他圈着,她的头就不能动,他游戏打到一半,会忽然低下头吻她,或者电影正播到精彩处,他会突然咬她的脸和耳朵。
他热衷于一切亲近她的事情,她也喜欢和他密不可分。
他们在这间异乡的小房子里尽情忘我,不愁学习也不愁柴米油盐,他们对彼此永远都是嘴上高傲,身体却在互相出卖。
八月末,小阳春第一次单独陪她过生日,她十九周岁,二十虚岁,小阳春买了一把细蜡烛,先插一根让她吹。
她莫名其妙。
小阳春催她:“吹啊。”
她吹灭了。
小阳春再插一根,又把之前她吹灭的那根再点上:“再许个愿。”
她猜到了他的把戏,吹灭这两支后,她说:“人家男朋友都是补齐前二十年的生日礼物,不是让人吹二十遍蜡烛。”
小阳春不搭理她,再插第三支:“继续。”
她坐在地上按住茶几:“不。”
“继续吹。”
她说:“我没肺活量了。”
“嗯,那我帮你。”
她以为小阳春会帮她吹蜡烛,结果小阳春将她按在地上,帮她做了一回持久的人工呼吸。
她这才知道他就是故意在等她那句话。
她的性格,这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了如指掌。
九月一日开学,她的作息恢复了正常,晚上不能外宿,她中饭和晚饭都和小阳春一起吃,九月八日正式军训,她每天都筋疲力尽,却依旧坚持每天两次出校,他们相聚的时间在一点点缩短,她夜里开始焦躁,在她军训结束的前两天,小阳春必须返回英国了。
小阳春原计划可以多陪她二十天,因为她提前跑了过来,这次他们独处了整一个月,出租房在最后一天清扫干净,他出发的时间是上午,她没法送他。
她穿着迷彩服,站在烈日下想他推着行李箱的样子,想他独自走在机场的样子,想他沉默地看着三万英尺高空的样子。
她仰头,天空刺目地让人无法睁眼。
远处一片树叶飘落,她恍惚地意识到,秋天到了。
这之后,时常都有风吹,落叶也常飞,下一次见面,她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英国实行的是一年三学期制,圣诞假期和复活节假期的时间都很短,只有暑期大约和国内一致。
小阳春不可能每次假期都回来,像她高复那年,他就一整年都没回。
到了十二月中旬,小阳春没有回来,她就知道今年的圣诞假期,他依旧不打算回国了。
元旦假从周六开始放三天,她换上了厚实的羽绒衣,周六和同学玩一整天,周日她独自闲逛到学校边上的那个小区。
泳池里的水已经抽干了,她托腮坐在泳池台阶上,无所事事地望着小孩追逐打闹,坐到脸冻红,手脚僵硬,室友打电话催她去跨年。
她兴致不大,但又想找点事打发时间,于是她和几个室友一起坐公交车去市中心。
跨年夜的市中心商业街,人山人海,声音震天。
她跟着室友走,逛了一会,手机响了,是小阳春的电话。
她没戴手套,走了这点路也没能让身体热起来,她手指头有些僵住了,第一下没能划动手机,第二下才划开,太久没喝水,又一直吹风,她嗓子有点干哑:“喂?”
“在学校?”小阳春在那头问。
“我在外面,跟室友在跨年。”
“……在哪里?”
“市中心这边,怎么了?”
“给个地址,我现在过来。”
“……你现在在哪?”
“你学校门口。”
她迅速把定位发过去,发送的时候手指在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她给手指头哈了几口气,站在街角不再走动。
脚步络绎不绝,放眼全是欢声笑语,她站到一家店铺的台阶上,时不时地垫脚往远处眺望,冻出了鼻涕,她翻出纸巾擤了一下,扔到前方的垃圾桶后,她又站回高高的台阶。
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高个身形从出租车上下来,四下一望,然后大步跑向她。
她笑起,等人跑近,她从台阶跳向他,他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本来没打算来。”他说,“但就是来了。”
她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他面不改色,趁着混乱夜色狠狠将她吻住。
远处有疯狂的电音和喧闹的人群,只有这个街角,在月下无人打扰。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得到他身上清淡的味道,耳朵听见主持人在呐喊——
“3、2、1——
2018,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歌声清幽,像催眠曲,车子稳稳地行走在凌晨的夜色下。
后座,喻见闭着眼,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梦呓般地说:“你抽烟了。”
是个肯定句。
孟冬侧了下头,看着她,低声道:“下次不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带看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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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车载音响的音量并不高, 但后座的人讲话声音太轻,所以蔡晋同一个字都没能听着。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那若有若无的男女对话也许是他日有所思?
他看向后视镜, 镜中的喻见似乎睡着了,头靠在孟冬肩膀, 而孟冬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并没有把人推开。
于是蔡晋同立刻否认了自己的不自信, 他不动声色地将歌曲音量调到最小,盼望后面的两人再说些什么。
孟冬没留意车里的歌声忽然变小,他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侧。
他的下颌有些痒。
喻见的羽绒衣帽子很大, 她睡着后帽子不知不觉往上蹭, 隐隐盖住她侧脸。
帽圈上的毛蓬松柔软,时不时地挠他一下,他的脸只要微微一动, 这几撮毛就挠得更加起劲。
孟冬感受着自己的下颌,再看挠在喻见脸颊上的灰色软毛, 灰与白, 色彩对比强烈,很难有男人会对这样一张脸硬下心肠。
他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贴着喻见脸颊的帽圈。
用力太小,帽圈推开又回来了, 一丝丝烫人的气息缠在他手掌心,是喻见的呼吸。
喻见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 她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但因为他的手离她近,因此手心也被她蹭到了。
喻见又小声发出一个音,让人别吵。她的样子乖顺又依赖。
孟冬的手停住, 垂眸看她。
她睡得迷迷糊糊,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不仔细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孟冬慢慢收回手,轻轻地握拳,一侧肩膀始终保持纹丝不动的僵直状态。
天黑加上有雾,蔡晋同车子开得很慢,他一心二用,可惜再没听见后座两人说话。他又悄悄瞟了好几眼后视镜,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孟冬不像一个对异性能绅士到这种程度的人,喻见更不会因为睡着了就糊里糊涂贴近陌生人。
他脑中又开始抽丝剥茧一出爱恨纠葛,前方路面突然冲出一条狗,他一个警醒,紧急刹车,幸而车速一直是慢的,轮胎都没发出刺耳声,但心跳控制不住,他还是惊了一下。
喻见在睡梦中往前扑,孟冬下意识地迅速将人捞回。
喻见倏地睁眼,意识却还停留在让人沉迷的梦里,她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手臂圈着,她脸颊贴住对方,含糊不清地问了声:“怎么了?”还想缩腿继续睡。
前面蔡晋同心有余悸地回答:“没事儿,碰一瞎狗,吓我一跳。你们没事儿吧?”说着回头,下一秒又迅速把头转了回来。
喻见后知后觉,她目光往上,见到一张五官深邃的男人脸,她腾地起身,但一根粗手臂圈着她脖子,她在这人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她两手用力拽了下这条胳膊,孟冬随即放开她,她立刻坐好。
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间,思想还没有跟上动作。
车子缓缓发动,孟冬对边上的人道:“刚突然刹车,你差点砸到前面。”
喻见拎了拎扭起来的帽子,说:“谢了。”
胸腔一阵阵鼓声,她理了理衣服,双臂环抱在胸口,妄图把这声音盖住。
她又对蔡晋同说:“歌开响点。”
“哦,好嘞。”蔡晋同调回之前的音量。
喻见捋了几下头发,脸朝窗外看,没看见什么风景,玻璃上隐约映出边上那人的脸。车一停,她立刻去开门,车门上着锁,她催促:“开门。”
咔哒一下门才开,她利落地下车,跟车里的人告别:“再见。”
到她家了。
蔡晋同觉得喻见这次动作格外迅速,他摸摸下巴,边开车出小区,边跟后视镜里的人闲聊:“跟你一道,我还怀旧了一次,我上回参加这种跨年还是大学的时候,工作之后根本没时间,尤其是跨年夜,我之前带的那些艺人虽然都没什么名气,但小通告也不少,跨年晚上的工作邀约最多。”
孟冬问:“喻见这次跨年夜没任何邀约?”
原本蔡晋同是不会跟外人谈及喻见的工作的,换做十小时前,他一定会有技巧的答非所问,但如今孟冬问他,他坦然地回答:“有几个邀约都被推了,她打算今年陪她家里人跨年,但这是老早前的事儿了。”
孟冬道:“她就接了一档录播的晚会?”
“是啊,”蔡晋同说,“就接了一档,现在想想也不错,还好没多接其他工作。”
车子刚刚开出小区,孟冬的手搭在旁边座位,他侧头看了看,又抹了几下,像在精心擦拭。过了两秒,他忽然开口:“停车。”
“怎么了?”蔡晋同没停。
“喻见落东西了。”
“她落什么了?”蔡晋同慢慢靠边。
孟冬拿上东西,推开车门说:“我给她送进去,你在这儿等一下。”
蔡晋同说:“行,那你跑一趟。”没说他再开回去,也没说应该他去送,孟冬说什么他都随他。
孟冬下了车,手搭在车顶,弯腰对里头的人说:“喻见手机号给我报一下。”
这下蔡晋同有点犹豫。
“太晚了,敲门怕吵到她爸妈。”孟冬道。
蔡晋同使劲点头:“行行行。”
孟冬独自返回小区,走到喻见家门口,他看了看面前的短栅栏。
栅栏不防人,手往里就能开锁。
他抬头看窗户。
这栋别墅不算大,二楼一间房漏出些许光,他拿起手机,拨出刚得到的那串号码。
喻见进家门时轻手轻脚,她上楼后没先去洗漱,也许是因为刚在车上睡过一觉,所以她头脑清醒,身体却发懒不想动。
她把脱下来的羽绒衣随手撂小沙发上,往地上一坐,她抱着腿发了会呆,然后起身,翻出根皮筋把头发一盘,再次在卧室翻找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时,一抽屉的东西已被她清理到了地板上,深更半夜电话响,她没来得及看号码,立刻先按接听。
低沉的嗓音像坐在轻飘飘的云朵上,从彼端落到她耳边。
“喻见。”
喻见一顿,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过了一两秒,她重新贴回耳朵:“哪位?”
孟冬没做自我介绍,他盯着亮灯的窗户说:“你东西落下了,出来拿一下。”
喻见也没再问他是谁,她说:“我没落东西。”
“落了。”
“我落什么了?”
“你出来吧,我在你家门口。”
喻见从地上爬起来,拉开一道窗帘缝往外瞧,隔着阳台看不太清,但别墅栅栏外确实站着一个人。
她放下窗帘转身,正要说话,突然卧室门被叩响,叩了两下,门就被推开了。
喻母探头进来,皱着眉说:“我怎么听见乒铃乓啷的声音?”瞟见一地乱七八糟,她把门彻底推开,“你又在找东西啊?”
喻母更年期,夜里盗汗睡眠极浅,稍微一点响动就能把她吵醒,喻见没想到关上房门也不能完全隔音。
喻见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说:“把你吵醒了?”
“也不算,我本来就睡不着。”喻母进来问,“你刚回来?怎么还没去洗澡。”
“就去了。”
“你在找什么?前几天我看你也在找东西,还没找到?”喻母那时以为喻见在找吉他,但显然不是。
喻见说:“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我去喝点牛奶,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喻母嘀咕着出去,“你也早点洗洗,别弄得太晚,地上东西不想整理就放着,明天我帮你整理。”
喻见追出去:“我给你去倒牛奶,你回房吧。”
“不用不用,你别管我,你早点睡,我看你现在没以前精神。”喻母挥挥手下楼。
厨房一整面窗户正对栅栏,喻见看了眼显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屏,紧紧跟下楼。
喻母打开厨房灯,边开冰箱门边说:“你跟下来干什么,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我也喝点牛奶。”
“要给你热一下吗?”
喻见说着“好”,不动声色地走近窗户。
她往外面看,栅栏外的身影还在,三更半天,乍一看有几分吓人。她把手机翻身放料理台上,过去拉窗帘,喻母拦住她:“诶,别拉帘子。”
“早上再拉开吧。”喻见把窗帘拉到底,又迅速去拉另一扇。
“我想开窗透透气。”喻母过来重新拉开。
喻见阻止:“晚上不安全。”
“我知道,喝完牛奶就关上。”
喻见没理由再反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拉开窗帘,再打开窗户,别墅栅栏外空无一人。
“你要是怕冷就上楼。”喻母关心道。
“不冷。”喻见捧起热牛奶,捂了捂手,然后悄悄翻开手机看一眼,仍在通话中。
喻母喝着牛奶问她:“你晚上去玩那个什么跨年了?”
“嗯。”
“一个人去的?”
“嗯。”
“一个人去多冷清,你看佳宝,现在做什么都有她老公陪她。”
喻见笑笑,低头默默喝牛奶。
喻母点到即止,说多了怕喻见逆反。
牛奶喝得很快,喻母喝完她自己的,说:“你快喝,我把杯子洗了。”
喻见直接抽走母亲的空杯子:“你上去睡吧,杯子我洗。”
喻母见她喝得慢吞吞的,也不想等:“那好吧,你喝完赶紧休息。”
喻见点头。
脚步声上楼,喻见放下牛奶杯,拿起自己手机,贴在耳边听了听,只有一片寂静。
她正准备挂电话,突然眼前覆下一道阴影,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这短短十分钟内心底冒出过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所以在乍见到这人时,她只有一声因为条件反射而形成的惊呼,这声小小的惊呼也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孟冬站在厨房窗外,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
她头发盘得随意,碎发全落在了腮边,情绪稍显激动,她呼吸有些急促。
“吓到了?”孟冬问。
“……你说呢?”
孟冬笑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的。”
卷着的纸,喻见一看就知道是吴悠悠的那幅画,她愣了下,却没接。
“很晚了,拿着。”孟冬说。
“不是我的,这是你买的。”喻见拿起牛奶杯,打算喝完剩下的。
孟冬直接将画递进窗户,放到水池边,然后盯着喻见,一字一句地说:“希望新年快乐,喻见。”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但这一声不像跨年那刻的祝福,仿佛融进了岁月,在道一声未来。
窗外是冬日的草丛,幽深又静谧,喻见对上他双眼。
“对了见见,你待会儿别忘了关窗。”喻母从厨房门口冒出来。
喻见心一跳,倏地转头:“我现在就关。”再回头,窗外人影已经消失,她砰一下立刻把窗户关上。
“你牛奶还没喝完?喝不下就别喝了。”喻母说着进来。
喻见拉下窗帘,把画卷藏在底下,说:“喝得下。你怎么又下来了?”
“不是忘了提醒你吗。”喻母道,“你喝吧,杯子还是我来洗。”
喻见咕咚咕咚把大半杯牛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她问母亲:“妈,我那部旧手机呢?”
“什么旧手机?哦……”喻母想起来了,“我早卖了呀。”
“卖了?”
“你都不要了,还留着干什么,反正也很旧了,我几十块钱卖掉了。”
喻见不再吭声,她拧开水龙头说:“杯子我洗吧。”
喻母道:“不过你还一部手机,我给你收起来了。”
喻见一顿。
“卖掉的那部是当年我给你买的,用久了内存太小,又卡,你后来不是自己买了一部嘛,说不用就不用了,我看还新的很。你这手机一直放在杂物盒里,去年收拾房子,我把你的杂物盒放到书房去了,书房抽屉都空着。”喻母问,“你找了几天,就是要找旧手机?”
喻见从书房拿回手机,关上房门,她坐到床上。手机打不开,电量早耗尽了。她翻出充电线充上电,看了一会儿黑色屏幕中央的电池图标,然后去浴室洗漱。
洗完出来,手机已经自动开机,她头发没擦干,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拿出自己现在正用的这部手机,拨通号码。
充电中的手机,铃声悠悠响起。
几年过去,她不管不顾,它没成为空号。
水珠滴在屏幕上,漾起一圈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可别问别墅的安保措施,这种别墅就是这样的,低低的那种栅栏,没素质的人会随意打开栅栏进来的,别墅也没有泳池大花园,但房门关紧也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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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夜阑人静, 门窗紧闭的卧室就像一个在黑暗中隔绝出来的、无人能够窥探的隐蔽空间。
喻见缩腿靠在床头,把旧手机置于膝盖上。
这是她在大一那年的冬天,用自己挣得钱购买的第一部手机, 内存比原先的那部大许多,足够她塞满各式各样的东西。
她换机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那些她日夜翻看, 早已烂熟于心的聊天记录导入新机。
她擦去屏幕上的水渍, 点开微信。
里面一堆未读消息。
当初她弃号突然,许多好友没通知到位,这些未读消息就是那段时间收到的。
有人问她在哪, 有人问她是不是真不打算回来读书了, 有人问她身体状况,还有人找她吐槽身边事。
她那时朋友不少,有点头之交, 也有偶尔互诉心事的三两好友,这几年大家各奔东西, 或忙于工作, 或忙于生活,联系都渐渐少了, 如今再看这些未读消息,恍如隔世。
她不紧不慢, 一条一条点开来看,似乎是在怀念昨日友谊, 又像在拖延如今时间。
终于, 所有未读信息看完,她手指停在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