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在城里的时候, 车辙碾在地面上,发出的是咕噜噜的声音,等到出了城门, 马车行驶的时候发出的是咯吱咯吱的声音。头上带着白狐毛帽,乔宜贞和几个孩子都是裹着厚重的裘衣。怀中揣着手炉,几人看着满视野的白色雪, 双腿交叠晃动着。眉心被冷风吹得发冷,意识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带着淡淡的欢喜看着变幻一新的世间景。偶尔一阵风吹过,把树枝尖的雪吹落, 一团团的雪吹在马上, 马打了一个响嚏,尾巴摇一摇, 拂去了这些雪花。明明是一样的景致, 因为覆盖上了银装,就霎时间与过去不同。后来几个孩子还骑在了马上, 专门往路两旁雪还没有被踏过的地方走,踏出一个个的蹄印子。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子。这温泉庄子原本是太后手中的,太后死后就由皇后赏赐给了乔宜贞。乔宜贞把手炉递给了丫鬟, “先到屋子里热一会儿,再到门口堆雪人。”就算是有手炉,穿得也厚重,因为一路都撩开了车帘,寒风吹得几人面上红扑扑的。孩子们应下了之后,先去了里面烤火, 还顺带吃了红薯。红薯被烤的表皮出了油, 被炭火一烤烧得焦黑, 还没有拨开皮,就可以闻到四溢的香气。入口之后是绵软香甜,糖心部位甜到了心底。乔宜贞正在吃红薯的时候,看到有丫鬟打帘子而入,“越州知府万大人求见夫人,说是马车坏了。”越州知府?乔宜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池嘉木,他正在用勺子吃红薯,注意到了娘亲的视线,抬起头来,看着娘亲,“娘。”乔宜贞心想,这越州知府可算是是池嘉木的丈人,其他两个孩子不去见也就罢了,嘉木应当去见见。说不定还可以让嘉木提前看到那位。把没吃完的红薯往旁边一搁,乔宜贞对下人吩咐:“去厨房备一些姜汤。”“嘉木跟着我一起吧。”乔宜贞对池嘉木伸出了手。“娘,我和弟弟不去?”池子晋仰头问道。“让嘉木学着应对就好,你们就在屋里烤火吧。”池嘉木站起身,并不拉母亲的手,先找丫鬟要了一面手镜,看看脸上有没有吃上红薯屑,继而跟着乔宜贞的身后。走在长廊,等到了门口,乔宜贞看到了正前方的两人。前面那人是越州知府万鹤,后面跟着一个裹着翠羽斗篷的姑娘,那瘦弱的身子在寒风里晃了晃。万鹤正要对乔宜贞拱手见礼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香风从自己身边掠过。他迷茫地看了过去。乔宜贞把他家女儿的手握住了,紧接着她的手还捂住了女儿的额头,再让丫鬟取下了女儿的斗篷,把自己的裘衣罩在女儿身上,头上的帽子甚至都取下罩在女儿的头上。万鹤有些迷茫,这是什么状况?他看着乔宜贞抬起头。在对方清凌凌的目光里,万鹤忍不住用手搓了一下鼻尖,眼神都有些游离,不敢去看乔宜贞。不知道为什么,他硬生生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指责。这让万鹤有些心虚。乔宜贞深吸一口气:“万大人,您女儿病了。先别站在这里了,进去再说吧。”按道理这样外地的生人求见,乔宜贞是需要核对身份之后,再斟酌是否让人进来。而现在,乔宜贞直接就放了人进来。就算是她扶着的小丫头不是池嘉木未来的妻子,她也不能见着小姑娘穿着不顶风的斗篷,就这样站在雪地里。万鹤连忙问道:“雯雯病了?”乔宜贞说道:“大人,进去说吧,庄子里头有大夫,我让人先给令爱看病。”万鹤摄于乔宜贞的气势,不敢多问,到了后来叹息一声说道:“我还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池嘉木扯了扯万鹤的手,万鹤见到了池嘉木,眼睛一亮,这小少年年岁和雯雯差不多,看着模样清俊得很。池嘉木行礼说道:“这是长青侯的庄子,我娘是侯夫人,我是长子池嘉木。”万鹤对着拱手,把怀中的官印给了池嘉木,“我是越州知府,免贵姓万,这是我的官印。”池嘉木头一遭直接见面就被人塞了官印,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官印,屏住了呼吸,脸上都涨红了起来,“万知府,我能看看您这方官印吗?”他见过外祖父的官印,见过外曾祖父还有父亲的官印,但是地方官员的官印尚未见过。不过池嘉木也相信,倘若是官印有假,他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万鹤见到了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读书人,笑着说道:“各地知府的官印都的是羊脂玉,扣在纸面上是这样的。”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丁忧书,递给了池嘉木看官印扣出来的模样。池嘉木注意到万鹤是因为父亲去世而免职的,他还回去了丁忧书,“万知府节哀。”小大人一样的池嘉木让万鹤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到池嘉木瞪大眼睛,他讪讪说道,“你和我女儿差不多高,把你当做了她。”乔宜贞走得更快一些,风风火火地喊了大夫,让人给万佩雯看病。万佩雯走路时候一晃一晃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等到进入生了炭火的房间里,双腿一软就差点倒地。幸而乔宜贞一直拉着她,及时把晕过去的小姑娘给抱住了。万鹤看到了女儿腿软晕过去,直接被吓得心跳骤停。他不住地试图从女儿红晕的脸上看出端倪,“雯雯,这是怎么了?”这会万鹤没有了和池嘉木闲聊的心思,听大夫说是生了风寒,现在温度升的有些高,最好是用烈酒擦身子,他有些急了,“这……侯夫人,能不能借您的马车,我去买酒。”汗水从万鹤的鼻尖滑落,他焦急的神色写在了脸上。乔宜贞摇头,在万鹤要开口之前说道:“庄子里就埋着酒,我让人挖出来用。”万鹤松了一口气,继而意识到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好心人,现在可是禁止买卖酒水,他就算是赶着入了城,也没办法买到酒。万鹤躬身行了大礼:“多谢侯夫人。”丫鬟们打帘子进入,手中拎着银制小壶,里面盛的是乔宜贞吩咐让人煮得姜汤。乔宜贞因为在外脱去了裘衣,自己也喝了一小碗,对着万鹤说道:“万知府若是病了也不好,喝些姜汤吧,若是万小姐病好,您又病了,只怕尊小姐又要忧心。”女儿确实是早慧的性子,万鹤把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多谢侯夫人。”乔宜贞让丫鬟捧来了热水,万鹤就顺手洗了手和脸,擦干净了手之后,再次言谢。“小时候万知府还抱过我,”乔宜贞看着对方一直道谢,就说道,“您是我长辈,不必如此多礼。”万鹤一直在南地为官,在脑中疯狂想了一阵,都不知道眼前人是哪家认识人的女儿,只得小声说道:“敢问是……”乔宜贞笑了笑,“我姓乔,家父户部乔侍郎。”万鹤一听到了是昔日同窗之女,当即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不错不错,我确实抱过你,那时候你才丁点大呢。”万鹤没想到还没入城就见到了昔日里同窗的女儿,心中也放松了下来,既然是熟人之女,难怪乔宜贞这般心细,他自己是个糊涂性格,但是那乔珏确实是细心人。万鹤与乔宜贞坐在耳房里说话,里面的丫鬟把万佩雯的手心、脚心、躯干都擦了烈酒,很快她的温度就退了下来。差不多等到半个时辰,看到睡梦之中的女儿眉头舒展开,万鹤说道:“幸而遇到了侯夫人,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大人是为了奔丧而回到京都。”乔宜贞说道,“不如先把万小姐安置到我这里,晚些时候大人得空了再来接她?”乔宜贞知道一些万鹤的事情,他是万家嫡长子,但是母亲难产的时候去世,父亲再娶,后又生下嫡子,导致他这个嫡长子的位置做的尴尬。正是因为位置尴尬,所以奔丧之事务求做到尽善尽美,不留任何的争端,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头是继母做主,他更是不能出差错。万鹤叹了一口气,像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侯夫人也知道我家的事情?我、我虽然对雯雯这病不知道,有些失职,但是我还是疼她的,只希望侯夫人莫要误会我不疼爱雯雯。若是侯夫人方便,替我照顾雯雯一二,我万分感激。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再留下几人,他们是雯雯得用之人,我自己先回城里。”乔宜贞应下,安抚万鹤说道:“我让嘉木送送你,我就在这里守着万小姐吧。”“多谢侯夫人。”池嘉木送了万鹤出门,万鹤身上没什么东西,临末把身上一块儿玉佩取下来给了池嘉木。“别嫌弃,这玉说不得太好,但是雕工有些巧妙,小公子拿着吧。”池嘉木推辞不掉,最后拿着万鹤送的这块儿玉佩。这一块儿玉佩雕刻的是猫儿扑蝶的图案,正好玉佩里有点黄,被雕刻成了黄蝶,猫儿的神态憨态可掬,下面系着的丝绦也和京都里的络子打法不一样,颜色颇为大胆,用了好几种颜色,却不会觉得花里胡哨,反而显得生机勃勃。他拿着这块儿玉佩给了母亲,乔宜贞用一种奇妙地眼神看着玉佩,最后抬眼看着池嘉木。“你喜欢吗?”池嘉木点点头。乔宜贞把儿子的手合拢,“那你好好收着,晚些时候就可以用上。”“万知府这样走了,万小姐就留在这里?”池嘉木说道,“等会万小姐醒了,岂不是要哭鼻子?”池嘉木自己没有妹妹,不过两个弟弟就是这样,当时娘亲病了,爹爹把两个魔头送到庄子上,一个默默流泪,一个是哇哇哭着,恨不得还在地上打滚。池嘉木自己后来在书院里,也偷偷掉了眼泪。池嘉木想着孤身上路,父亲把自己撇在生人家中,想一想就觉得万佩雯有些可怜。乔宜贞瞧出了池嘉木所想,说道:“万知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乔宜贞简单说了万家的事情,若是要是为了女儿多滞留在庄子,回头他继母就可以用不孝的名义压他,万鹤不在内宅里倒也罢了,主要是蹉跎万佩雯,他就没办法了。“你陪弟弟去玩吧。”乔宜贞说道,“我就不去了,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像是你说的,万小姐醒了,等会还纳闷是个什么状况。”“娘你和她好好说。”“我知道。”乔宜贞点头。池嘉木出去了,乔宜贞坐在床榻边,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她的皮肤有些黑,越州光线好,那边女子较京都的女子更为黝黑一些,所谓是一白遮百丑,那么黑了自然也会让人觉得不够好看。等到万佩雯养白后,她的容貌也不算太出众,眼有些过于长了,鼻子不够小巧可爱,唇瓣有些过于薄了,所以商翠翠才会自信,她远胜于万佩雯,池嘉木应当喜欢她才对。不过在乔宜贞看来,小姑娘现阶段是要比商翠翠好看得多。注意到她的唇瓣有些干,乔宜贞用筷子沾了点水,给她润了润唇。感受到了唇上有水,闭着眼的万佩雯嘴唇动了动,而乔宜贞干脆就慢慢给她喂了点水。“侯夫人,让我们来就可以了。”万佩雯的丫鬟说道。“没关系,我来吧。”乔宜贞是把万佩雯当做半个儿媳妇看待的,自然对小姑娘很是心细。万佩雯喝了水后,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睁开了眼。在明亮的房间里,她看到了乔宜贞,玉色烟罗裙,用金银丝滚边,这一份富贵和对方本身的清雅糅合在一起,形成了富且贵的气质。“小姐。”丫鬟连忙扶住了自家小姐,“这位是长青侯夫人,马车坏了以后,老爷带着我们下车求到别院里想要歇歇脚,侯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小姐抱病,让人请了大夫看病。等到情况稳下来了,老爷就先带着人进了。老爷让我还有小夏、李嬷嬷留下。”这丫鬟显然是极其伶俐的,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万佩雯开口说道:“多谢侯夫人,还恕小女失礼。夫人是与我爹爹有旧吗?我爹爹素来疼爱我,虽说忧心回家之事,也不会轻易把我安置在这里。”果然是个聪明孩子,乔宜贞想着就算是商翠翠貌美一百倍,她的嘉木也不会看中商翠翠,池嘉木喜欢的是能够红袖添香,和他一起读书的女子。“我父亲与万知府是同窗好友,也有书信往来。”乔宜贞说道,“你且放心,你醒了就喝药吧。”喝药的时候,万佩雯才露出了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娇气来,她小嘴嘟起来,眉心皱成一团。乔宜贞其实也让人准备好了梅子,打开了放在托盘上的油纸,捻起了一粒,送到了万佩雯的唇边,“吃一粒吧,这是蜂蜜做的青梅不酸。”就算是酸,万佩雯也要吃,这药的味道实在是过于销魂。万佩雯凑近了吃下青梅,果然是用蜂蜜腌制的,似乎还加了一点盐,让甜味对比的更突出,酸味作为辅料,绝对不会酸的让人大皱眉头。“觉得好吃?”乔宜贞用捻了一粒,“再吃吧。”万佩雯红了耳朵,她素来都是替爹爹操心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从没被夫人这样哄着,又吃了第二粒青梅,就不让乔宜贞动手了。“侯夫人,我若是喜欢,我自己来。”口中有梅子,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咬开了青梅肉,把中间的核吐了出来。乔宜贞:“你若是病的难受,怎么不和你爹爹说?”万佩雯:“我以为可以再抗一抗,很快就回京都了,要是离京都远耽误了还好说,眼见着要到城门口了,这个档口耽误了很是麻烦。”乔宜贞又问道:“那怎么穿的这么薄?”“其实马车上有炭火盆,不知道这么冷,就凑合用斗篷。”万佩雯这会儿整个人靠在引枕上,对着乔宜贞笑了笑,“是不是侯夫人当时看着我披着斗篷,就发现了我穿得太薄?我爹爹对我好,但是他对自己都是粗心大意的,这次冻着我,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细算起来,其实还是我自己的错,昨个儿下午下了一会儿雪,我是头一遭见到了雪,敞开了帘子一直看,才有些难受,我以为可以忍一忍,没想到竟是没忍过去。”“你还小呢。”乔宜贞忍不住说道,“下次不要自己扛着,冷了热了一定要和你爹爹说。”“是。”万佩雯偷偷看着乔宜贞,心想着倘若是她娘亲还活着也定然是如此吧,她尝着口中青梅的味道,觉得那蜂蜜甜到了心底,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微笑。房门敲响,万佩雯看着进来了一个极其清俊的少年,可要比她在越州所结交的伙伴都要俊美,容貌上与乔宜贞有些相似,应当是侯夫人之子。“娘。万小姐。”“这是我长子池嘉木。”乔宜贞介绍说道。池嘉木说道:“万小姐可好些了?刚病好还是先躺着的好。”万佩雯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脸上微红,细声说道,“我坐着也挺好,刚吃完药,有了不少力气,池少爷是不是在外戏雪?不如侯夫人也陪着令公子一起,来的路上我就见到了好大的雪可真漂亮,我在越州从没有见过下雪,要不是赶路太急,我也想玩一玩呢。”池嘉木有些窘迫说道:“我还有两个弟弟,我是陪他们。”“池大少爷陪着两个弟弟嬉戏,那你们肯定感情很好。”池嘉木点头说道:“他们一个叫做子晋、一个叫做长生,是双生子。”“双生子?”万佩雯看向了乔宜贞,轻声说道:“那侯夫人当年可辛苦了。”池嘉木尚且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辛苦,挠了挠脑袋,不过还是说道,“母亲为我们兄弟三人操心,确实辛苦。儿子长大了定然好好孝顺娘亲。”池嘉木已经是同龄人之中很聪慧的存在,若是和万佩雯相比,她心思更为玲珑。乔宜贞听到了池嘉木的话,哭笑不得,“你过来是想喊我吃饭?”“是弟弟们想请娘亲去外面看雪人。”万佩雯说道:“不敢劳烦侯夫人这样一直陪着我,不如去外面看看两位小少爷堆得雪人。”乔宜贞点点头,“我去外面看看两个小魔星折腾出来什么,等会让他们两人过来见你。”乔宜贞也准备给万佩雯留些空间,万佩雯肯定还有话要问两个丫鬟。乔宜贞离开了之后,果然万佩雯就问了小春更详细的事情。听闻是乔宜贞一把把她抱住,万佩雯双腿蜷缩起来,双手把自己的膝盖给扣住了,喃喃说道:“可惜我不记得了,那位侯夫人的身上可真香啊。”这样说着,万佩雯的耳朵尖红了起来,她这样自己抱成一团,仿佛是乔宜贞这样抱着自己似的。“小姐,你要不要继续躺着睡一会儿?”万佩雯点点头,“我头还有些晕,我先躺一躺,等会侯夫人进来了,你再把我喊起来。”“这位侯夫人很是可亲,小姐你既然难受,不必起来的。”“小春,她确实是可亲,但是我不能太失礼啊。”万佩雯说道,“毕竟我感觉说不定还要住在这里一阵子,客气一些的好。”小春说道:“咱们不是要回老宅吗?”“我觉得可能宅院都没有腾出来。”万佩雯说道,“爹爹说不定又会和祖母起冲突,在这方面他不愿意委屈了我,所以说不定会拜访长青侯,登门求我多留在这里几日。”万佩雯在刚丧母之后,曾经送到过外祖母家中,结果外祖母家中过得并不好,万鹤大怒之后,就把女儿带在身边。而万佩雯从过去送来的家书来看,万家本家总是叫苦叫穷,爹爹在越州不多的俸禄都要给一部分到万家本家。这次弄不好,万家依然是要小气劲儿上来,不肯好好安置他们fù_nǚ 两人,爹爹手中的银钱不多,多半是要在京都里租赁房子,爹爹是宁愿自己苦一点,也不愿意苦了女儿的,所以万佩雯推断,一事不劳二主,自己八成是要托付给乔宜贞的。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心想着刚刚乔宜贞的话,还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心中有些遗憾地想着,自己怎么就不记得她的那个拥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