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可有查到余孽下落?”
沈煜皱眉,心疼道:“再睡会吧,婼婼。”
从前干爹最是上心公务,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只是满福也没什么好消息,只能道:“兄弟们没查出什么。”
白芷睡意全无,思忖道:“阿布罗的手下能全身而退,说明他们尚有可去之处,此人与当初帮阿布罗在京中安顿的多半是同一人。”
沈煜抚平她的眉头,宽慰道:“无妨,阿布罗的线索断了,左侍郎也没那么容易跑,之前我不愿打草惊蛇,只是派人盯住了他,如今咱们也该好好请他来司礼监一叙了。”
众人启程回城,此时天光尚早,各家上朝的马车不时经过。若是等到左侍郎下朝,又白费数个时辰,沈煜随即吩咐道:“改道,不回司礼监了,直接去左侍郎家门口拿人。”
左侍郎府,沈煜的车驾把大门堵得严实,不多时,就听见里面有有备车的声响,门从内吱呀推开,正是左侍郎的车驾。
车夫见门口黑压压聚满了司礼监卫,阵仗骇人,鞭子半悬在空中,忘了言语。
左侍郎不耐烦催促道:“怎么还不出发,仔细耽搁了时辰!”
见无人应答,这才掀起车帘,探身而出,哪知视野里闯入一抹殷红的身影,胸前的蛟蟒纹路生动如许,呼之欲出。
他不由得呼吸一滞,再往上瞧,果然是沈煜那种阴沉的脸。
“咱家大婚当日,听闻左侍郎回老家侍疾,不知你母亲眼下身子如何了?”
沈煜眼中含笑,语气却凉薄,左侍郎身子踉跄,已是吓得不行,还未支吾出半个字,忽地唇色发白,阖眸倒地。
司礼监卫无不哈哈大笑,胆小如鼠,老祖宗不过说了句话,就怕成这样!
沈煜本也嘲讽轻嗤,只是等了片刻,也不见左侍郎有丝毫反应。他这才觉得不对,伸手探了探左侍郎的鼻息,竟是一丝也没有?!
死了?!
沈煜眸光一沉,总不能真的被吓死了吧!
“救命啊!司礼监杀人了!”
“司礼监掌印谋杀朝廷命官了!”
不知谁在街上先喊出了声,躁动接踵而至。左侍郎家眷闻声赶来,满眼愤恨怒视沈煜,骤然大悲,哭的不能自已。
街巷的住户自不敢上前,纷纷躲在门口,错着缝隙偷瞧。在那么多的注视中,沈煜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何人作乱。
行凶者藏在暗处,他站在光里,又成了众矢之的。
隔着车帘,白芷瞧出他隐而未发的怒意,那个背影高大结实,不知被多少流言蜚语中伤。彼时,在白家的大门前,她不知他的苦衷,也曾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用满心满眼去憎恨。
而眼下,她要与他站在一起。
白芷率先定下神,沉声道:“左侍郎并非我们所杀,快包围他府上,案发不久,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
大家给喜欢的人写过手写信吗?某染昨天提笔,竟然在手抖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没出息啦~~~四月啦!不知不觉写了三个月零七天了,再次感谢大家!
085
=============
她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 沈煜扬了扬手指,司礼监卫已兵分两路,或包围院落, 或进府搜查。
“你敢擅闯朝廷命官的宅子!没根儿的东西!”
“姓沈的!你不过是皇城的狗!光天化日, 你敢谋杀命官!我要去圣上那告你!”
左侍郎府上鸡飞狗跳, 家眷悲伤昏了头, 对着沈煜破口大骂,恶语从齿缝间咬碎了淬出来,难听极了。
沈煜充耳不闻,兀自抱臂立在门口, 站的腰背笔直,睨着眸子藐视这场闹剧。看来阿布罗在京都的盟友早有打算, 要把左侍郎之死算在他头上。
左侍郎家眷见他不为所动,便号令家丁上前抢尸身,阖府上下本不敢与司礼监作对, 可围观人群中混着别有用心之人,刻意虚造声势。
“左侍郎出门时还好好的, 怎么一见司礼监的人就死了!”
“还有没有王法!这是京都!司礼监就当街行凶!”
“不去抓乱党余孽,反害死命官!”
先前因抓捕乱贼积攒起的名声如烟散尽,百姓们更愿意相信沈煜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言语非真刀实剑, 威力却不容小觑, 家丁的胆气一瞬膨胀,当真抄起家伙同司礼监卫扭打起来。
京都卫闻讯而来, 带头的人正是赵成明。
他站在中间隔开两拨人, 低声劝道:“厂公, 既然您身涉此案, 这尸身还是容我带回去。您放心, 验尸之后便能真相大白,我定还厂公一个清白。”
洗清嫌疑是迟早的事,沈煜只是担忧,那些人拖延时间是在遮掩更大的阴谋,眉头一挑,道:“既然赵将军这般为咱家着想,那便把仵作请来此处,速速在左侍郎府上验,若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咱家也好继续查案。”
见他迟疑,沈煜又道:“哦,若仵作来不了,大可从司礼监借人,切莫客气,查案要紧。”
说罢,已挥手示意满福,便要挪动尸身往府里去。
赵成明暗自叫苦,并不敢跟沈煜明面对立,只能带人一并入内。
众人把正厅收拾妥当,左侍郎的尸身被安放在正中央,只留了沈煜、赵成明、左侍郎夫人及其亲信。
满福褪去左侍郎一身衣衫,见身上并无外伤,便去查指甲、眼白、舌头。果然瞧见这几处隐隐发暗,像中毒所致。
沈煜当即意会,吩咐道:“今日左侍郎入口的茶水膳食,全都端过来。”
左??x?侍郎夫人声线刻薄,指责道:“怎么?厂公是怀疑,是我家自己投毒害死老爷?早膳是全家一起吃的,怎么不见旁人有事!”
不多时,便有司礼监卫把残羹茶水送来,满福一一查验,面色疑云渐浓,竟都无异样。
左侍郎夫人更做足了底气,拍案骂道:“但凡长着眼睛的可都看清了!既如此,赵将军不妨给厂公搜搜身,别是他贼喊捉贼!”她心绪激动,恨恨说完,不觉眼前黑了黑,忙被人扶到软椅上。
赵成明正发愁支不走沈煜,趁机劝道:“厂公,既然没验出来,这家人又对您有成见,不如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沈煜不予理会,上前亲自查看每一样吃食,连碗碟筷勺亦不放过。茶盏入手,成色颇新,样式也与旁的器具不同。
瓷盏是碎冰纹的样式,纹路中装饰着金粉,衬在月白色釉彩之上,如日光冲破层云。
他唤来负责采买的婆子,问清缘由,才知这是左侍郎前些时日才定制的茶具,因十分珍爱,府上只有他自己才可使用。
沈煜闻言,道:“既然左侍郎已去,这茶具就无用了。”
说罢,手掌一松,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稀碎。
金粉溢出,满福心领神会,赶忙上前查验,银针才接触了些许,就变得黢黑。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
釉面轻薄,时常用热水浸泡,难免不会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