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婆子扑通跪下,急得面红耳赤:“不是我!不是我!我当真不知这茶具□□!茶具是我们老爷亲自去铺子里看过样式选定的,我老婆子只是按日子取回罢了!”
沈煜沉声道:“你如实说,是哪家店铺?”
南市,琳琅坊。
此坊专做茶具生意,地处集市最热闹之处,上门的宾客却不多。听闻东家在权贵中有些门路,只接定制的上佳之品,寻常人家只能打门口路过,略瞥上一眼其中繁华。
这日晌午,一辆别致的马车停在店前,下来一位帷帽遮面的夫人,虽不见真容,但见气韵衣着,便知出身不凡。
掌柜忙上前招呼:“夫人,是取货还是订货?”
白芷不敢再如上次般冒进,被人捆了带走,特意站在透过门、窗可瞧见的地方,拿出一张样式图,问:“这样的茶具能不能做?不拘泥什么价,只要能给我做出来。”
掌柜凝眸瞧去,造型复杂,蛟蟒穿云的阳刻栩栩如生,此兽形似龙,比龙狠戾,惯爱翻云覆雨,圣上曾亲赐蛟蟒为司礼监掌印专用。
是以,民间不许私用蛟蟒。
掌柜再赔笑时,倍觉束手束脚,小心翼翼道:“夫人,这看着像御制的东西,我们可不敢随意……”
“御制不御制的我不管,我只知这是我家的东西。若非不慎摔坏了一只,我何必费事寻到你这里。”白芷语气凌厉,说罢,嗤笑了两声,又道,“琳琅坊的招牌不过如此,我看是各家夫人谬赞了。”
甩袖收起图纸,提群便走。
掌柜闻言冷汗直冒,这位莫不会就是司礼监掌印才过门的夫人,她若是踩上琳琅坊两脚,只怕满京都的贵妇们都会依从。
他忙拦下白芷去路,急切道:“夫人且坐一坐,我这就去请东家来!”
沈煜照例守在一旁的店铺,将琳琅坊的情况尽收眼底,这次白芷倒是乖觉,知晓不擅自离开窗和门,只要在他的眼皮子之下,她便是安全的。
虽瞧不见白芷表情,但她的举手投足盛气凌人,当真有主母的风范。
不多时,掌柜先行离去,白芷背手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这正是他们二人此前约定的信号,说明她已成功引得东家露面。
接下来的活,便无需弄脏她的手了。
沈煜收敛起眼底暖意,沉声道:“准备收网!”
琳琅坊东家才露面,尚未与白芷见礼,就觉得眼前卷起一阵黑风,两脚骤然腾空,再回神,才知自己竟被两个壮汉劫上了一架马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劫持!
刘全柏气得直哆嗦,挺直腰杆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绑我!”
话音未落,沈煜已掀帘入内,他轻蔑一笑,用剑鞘压住刘全柏躁动的身子,问:“早听说琳琅坊东家有门路,不妨说来听听,让咱家也知道知道你的靠山有多大?”
寒刃温度冰凉,刘全柏顿觉身子一僵,再瞧这剑鞘上亦刻有蛟蟒,面前的人自称“咱家”,相貌不俗,让人不由得想多看两眼。
这般姿容,京都没几个人认不出他是谁。
刘全柏厚着脸皮赔笑道:“掌印大人,方才是小店对尊夫人照应不周,能给您效力是我的荣幸,我分文不取,做好了一定送您府上!”
他知自己情急说错了话,不带攀扯出所谓“靠山”,一心装傻,只当是方才对白芷招待不周。这些心思难逃沈煜法眼,他加重了力道,逼问:“问你话呢,靠山是何人?”
见刘全柏仍是犹豫,沈煜索性利刃出鞘,握紧剑柄朝他劈去:“好,那便瞧瞧,你这脑袋搬了家,靠山能不能给你再安上!”
“崔、崔、崔云庭!”刘全柏阖眸惊呼,面如土色,吓得不住颤栗,“是我、我、我姐夫!崔云庭!”
哦,是那位专程去明山狱盘问他同行女子的崔大人。拜他所赐,这头婚才便宜了楼染!
沈煜眸光一凛,咬着牙关冷笑:“给崔大人修书,就说司礼监会好生照看她弟弟,不必崔大人亲自来接。”
回司礼监等了半日,也不见崔家有人上门。
沈煜也不急,命人把刘全柏丢进暗室,断绝干粮和水,任凭他哭天喊地,大叫“姐夫救命”。
那间牢房在司礼监后院最外侧,临近街巷,他喊得震天响,周围的人不会听不到。个把时辰,添油加醋,总能传到崔夫人耳中。
姐夫不疼小舅子,姐姐总要疼弟弟。
各处皆安排了人手,沈煜便要接着去看从阿布罗处带来的账本,却被人抬手夺下,白芷面色愠怒,发难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听闻你都没好生泡药浴?男人净了身本就身子弱,你是嫌自己命太硬?”
沈煜面色一滞,净了身的男子,莫不是在说他?
白芷揪住他的衣袖,便往净室去。
廊间,满福只见高大挺拔的干爹被娇小柔弱的干娘轻易拖拽了去,遥想干娘才入宫时,是何其抗拒与干爹同去净室,两厢做比,满福不觉轻轻笑出了声。
夕阳拉长他们的身影,交叠至成暧昧的一团。室内未点蜡,余晖洒进来,给浴盆镀上一层暖意。白芷心疼他奔波劳累,又屡次被肝肠断毒害,体贴地为他梳发、宽衣。
外衫脱去,指尖触碰至里衣,衣料轻薄,她很容易就感受到沈煜起伏的轮廓,不由得红了脸。
白芷想着,那处到底是他的伤疤,他这般要强一定不愿让人瞧了去,正要收手,却被沈煜一把拉住。
他棱角分明的脸似笑非笑:“穿着怎么洗,湿乎乎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声线低沉,震颤在心尖,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惹得她浑身酥麻。
蜷缩的指伸展了些,小心翼翼去解他的衣带,拉扯间,不觉松开了大半。他身侧的热气熏得她微醉,滴酒未沾,头却晕乎乎的,面颊一寸一寸发烫。
白芷面如晚霞般瑰丽夺目,沈煜一时入了迷。他眼神灼灼泛光,漆黑的瞳仁中唯承载着她一人,喉咙不时滚动,像拼命吞咽着饥渴。
难道他想生吞了她?白芷胆怯地收回了手,声线都跟着发颤:“你赶紧沐浴吧,待会儿还有的忙呢!”
有趣极了,沈煜刻意舔舐唇边,笑意暧昧。
下一瞬,不容抗拒地力量拉扯着她坠落,重心错乱,她落进沈煜的怀抱,倒向浴盆。水花四溅,两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料贴紧皮肉,勾勒出媚惑。
情急之中,她下意识伸手抓他,回神才发觉自己这手放的部位过于孟浪,无意占了他好大的便宜。
沈煜本是想戏弄她,如今亦面色一滞,咽喉早压制不住本能的冲动,理智崩塌,他把白芷欺压在浴桶内壁,扣紧她的手指,唤她:“婼婼。”
未及回答,他的唇先凑了上来,深深吻她。
白芷脑中白茫茫的,许久,才意识到——他不是太监吗?怎么竟未净身?
衣衫在水中沉浮,她的长发被打湿,同他的纠缠在一处。沈煜像个喂不饱的无底洞,光是亲吻她的唇难以抚慰饥渴,舌尖游走,在她的脖颈处落在一片殷红。
沈煜正想继续,忽听得门外传来满福急切的声音:“干爹!崔家的人寻上门了!”
他勃然大怒,呵斥道:“那就让他等着!”
满福简直要哭出来,扑通跪下求道:“干爹!崔夫人不全是为着她弟弟的事,说是崔云庭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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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为完结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