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痛感并未如期而至,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娇小却可靠,她牢牢抓着女子的手腕,吃力地强撑着。
沈煜平静的脸上露出惊色,三魂七魄一瞬落定,再浓烈的香此刻也全然不起作用,他护在白芷身侧,用不容抗拒的力道牵制住刀刃。
白芷得以喘息,呵斥道:“还不快救驾!”
那声音穿透了回廊,众人这才被惊回了神,蜂拥而来制伏了女子。女子再施展不出拳脚,挣扎着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肩头的烙印,冷笑道:“狗皇帝!我杀不了你,也有无数人会找你索命!”
说罢,狠咬牙关,血顺嘴角流淌,她顷刻没了气息。
方才的惊心动魄戛然而止,白芷喃喃道:“不好,她服毒了。”
沈煜顾不得理会,两眼全落在她身上,见人好端端的没伤着,才消减了几分后怕。她怎么那么傻,就那么挡在他面前。
“去请太医,圣上受了伤不易挪动。”沈煜吩咐道,他把圣上扶回座位,刻意不给他包扎,这伤要不了命,索性多让他流些血。
圣上惶恐不安,气也喘不匀,连连道:“快看看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你亲自查!亲自查!”
沈煜上前查看尸身时,白芷正蹲着身子,细瞧女子肩头的烙印,这个印记并不明晰,她总觉得眼熟,辨认了许久也记不起在哪见过,忙对沈煜道:“你见多识广,可能瞧出什么?”
她声音有些虚,显然是未从方才的混乱中定下神,沈煜更是心疼,这么娇小可怜的人,应该被捧在掌心,偏一次次随他历险。
“娘娘请去歇息,尸身不干净,臣来料理便是。”
说罢,他递出小臂,便要扶白芷落座,还特意挑了个离圣上最远的位子。
只是肩头的烙印早暴露在众人视野中,宫人们听容嫔娘娘说图案奇特,也纷纷凑上脑袋。年轻的宫人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图案,年长的宫嬷脸色大变,失声道:“老天爷!是三足金乌!”
说罢,连忙捂住嘴,磕头道:“老奴失言了!老奴失言了!”
此言一出,白芷面色一滞,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个图案。彼时,流芳阁的柜中,她翻出过一个铁片打磨的风铃,上面便是三足金乌。
难道此事与沈煜有关?可他方才明明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四目相对,沈煜的惊诧溢于言表,他背对众人,竭力藏好心事。
圣上惨白的脸上亦露出惊恐,昏黄的眼珠亮了亮,映射着可怖的神情。他嘴唇哆嗦,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宫嬷不敢回应,他竟不顾伤势,挣扎着亲自来看。烙印落入眼眸,他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蓦地瘫坐在地,模样狼狈至极。
他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快,快护驾!李鹤言来找朕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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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要如何泡酥一轮月?
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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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言, 谁是李鹤言?”
“快闭嘴!不能提这个名字,连李家都不能提!”
这便是圣上的逆鳞,谁也碰不得。年长经事的宫人们纷纷跪地, 请求圣上息怒, 年轻的懵然照做, 想来这三个字是圣上的霉头, 万万触不得。
圣上呆坐在地上,任谁也扶不起来,两眼痴痴地望向沈煜:“沈煜!有人要害朕!李鹤言回来了!李家的鬼魂回来了!”
若怕被报复,何必恶事做尽?沈煜眼中划过憎恶, 很快恢复了处乱不惊的平淡模样,道:“圣上说的是谁, 臣未曾听说过。”
他的发问甚是真诚,圣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你是哪年进的宫?”
沈煜不假思索:“崇明二十六年的元月, 正值年关。”
圣上这才放下戒心,重重叹了一声:“你入宫晚, 所以不知道……”说罢,眼刀又飞向白芷,指着她的鼻尖质问道:“选秀一事是你全权负责!你究竟是何人!莫非是李家余孽?!”
白芷屈膝跪拜:“圣上明察, 臣妾从未听闻过李鹤言这个人。”
比起害怕, 她更在意沈煜与李鹤言的关系,沈煜的曾经与她而言就像一??x?个个碎片, 需仔细拼凑, 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眼下, 圣上倒是把一枚碎片, 送到了她手中。
“圣上, 刚才奴婢们都被吓住了,是厂公和容嫔娘娘冲上前护驾的啊!”
“厂公和娘娘都太年轻了,出那事的时候,他们还都少不经事呐!”
言语虽无形,亦是强大的利刃,圣上的面色渐渐缓和,沈煜却脚下踉跄,险些栽倒。
他一手撑着案台,勉强稳住身子,艰难道:“臣体内余毒未清,让圣上见笑了。”
宫人提醒圣上道:“圣上,厂公在婚宴上被歹人下了毒,身子一直未好利索。”
又有人道:“好生奇怪,近来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厂公前脚去明山平乱,娘娘后脚就在宫里失踪,厂公前脚在婚宴中毒,娘娘后脚就在选秀被冤。”
“这一桩桩都冲着厂公和娘娘,不就是欺他们只听圣命,不与旁人的事搅合。”
“若陷害得手,便是卸去了圣上的左膀右臂啊!”
闲言碎语动静不大,却足够在圣上浮躁的心头荡起涟漪,他怒不可遏地捶地,嚷道:“闭嘴!你们能想明白的事!朕难道不知?!”
说罢,终于肯伸出双臂,命沈煜和白芷来扶,这便是圣上不再疑了。
太医很快赶到,小心翼翼为圣上处理伤口,沈煜与白芷侍候在旁,各怀心腹事。
如今谁提议的选秀,谁的嫌疑越大,怕只怕,提议的人也是被人当了刀使。圣上日渐衰老,朝堂日渐混乱,在腥风血雨到来之前,他得抓紧送白芷离宫。
白芷却是另一番心思,方才宫人们的话倒提醒了她明山狱的过往,乱子一个接一个,是以她忘了思量诸多细节。譬如,柳先生为何要派人给阿爹阿娘下毒,一同被下毒的还有旁的几位大人,这其中是否什么关联。
她不知李鹤言是谁,阿爹必然知晓,既然沈煜不肯开口,楼染一时也理不出画像,她何不再回明山狱一遭。
正想着,圣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太医给他含下参片,苍老的脸上果然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圣上冷哼道:“谁也别想拆了真的左膀右臂,沈煜,朕命你彻查这些秀女的底细!就算是出身大族,也无妨!你只管查!”
说罢,又看向白芷:“还有你!护驾有功!朕许你妃位!眼下,你就是后宫位份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