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他毫无反应,平静地像死了一般。不再起伏的胸腔让她倍觉不安,白芷探出发颤的手,探向他的手腕。
脉搏微弱,仅剩一丝起伏。
怀中,沈煜痛苦地□□了一声,眼眸吃力地睁开一条细缝,锋芒破碎,他挣扎着要说些什么。
白芷呜咽着阻止他:“别说话!别说话!留些力气,大夫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我求求你别死,我害怕,我一个人害怕……”
沈煜并不听劝,他气若游丝,轻声道:“让我说完,我怕没有时日了……我知道你在介怀什么,那个纹身确实是一个姑娘的名讳,从前她救过我的命。”
“年少……懵懂,我曾误以为那是心悦。可近来……我才明白,原来心悦会让这里时甜时酸,会把这里填满。所以,我对那个姑娘不是心悦,是感激是敬重。”他说这话的时候,耗费了太多力气,脸色越发苍白,可任凭白芷如何阻拦,他仍要说完。
此时,他已经没有无法再言语,只有微颤的长睫证明,他尚存一息。
白芷哭声不能自持,为了这点子事,她这几日没少同他置气,若早知缘分这般短,合该好好待他。
死气笼罩着满室,天像是塌了。她眼前一瞬颜色尽失,泪眼婆娑地哭喊道:“沈煜!我不许你死!我不同你生气了,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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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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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一瞬慌乱至极。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惊色, 或真或假,以肉眼难以分辨。前去请大夫的手下不管挡路的是何方权贵,只管扬鞭往前冲, 把宾客撞得人仰马翻也不在乎。
“关闭大门!”待轻骑出了府, 满福当即发落道, 声线因焦急失了真, “老祖宗未醒之前,谁也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你凭什么关我们!我们是朝廷命官!”
“厂公遇害我们也忧心,这事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满福沉下脸,眸光一凛, 弓箭手从墙头探出身,弓拉得完满, 绝不放过任何异动。扮做家仆的侍卫们亦亮出兵刃,人分成了几队,或守在沈煜白芷身侧, 或把守大门,或随满福前去搜查宾客。
司礼监的搜查绝无情面可言, 配合些还好,若一味违拗,连衣衫都会被扒去。偏有人明知故犯, 连连叫嚷着:“放肆!我们跟厂公同朝为官!你们怎能这般无礼!”
满福只字未言, 抬手一个耳光,这人已是眼冒金星。随即, 便被侍卫按住, 在众人面前被剥得精光, 只留了里衣。
“给我一件件, 一个个仔细搜!若是老祖宗有个三长两短, 各位大人就等着陪葬吧!”
周遭的嘈杂像离得很远,隔着朦胧雾气,沈煜听不真切。耳畔唯有一个女子的哭诉声,凄凄然求他别死。
残存的理智瞬间就意识到,这是白芷。沈煜想回应,身子像被浇筑了石浆,丝毫动弹不得。
“都让开!大夫来了!”
话音方落,沈煜便觉得脚步声四起,七七八八的手抬着他风风火火往寝房而去,白芷始终握着他的手,像一缕光,撕裂了他的黑夜。
“唇齿指甲未发污,银黑未变色,虽表象看着只是虚弱,但实则是中了毒!”
“太医院专攻解毒的太医今日被派去了太妃处当差,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厂公没鼻息了,快!先用参片吊住气!”
天色一瞬黯淡,裂缝继续崩塌,绝望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煜紧闭双眼,在一个又一个痛苦的过往中兜转,他蓦地睁大双眼,眸光涣散,只能看到周遭黑压压的身影,思绪还停在旧忆,他用尽全力质问道:“圣上为什么要杀我们?”
虽是用尽全力,但声音也极微弱,白芷趴近了,才勉强听清。
一字一句含着怒意与血腥气,他喃喃道:“我不是……乱臣贼子……阿爹也不是,阿兄也不是……”
是胡言乱语吗?白芷来不及细想,已有人来报:“太医到!”
解毒的太医终于赶到,他检查了沈煜沾染过的物件,很快瞧出端倪,道:“索性,厂公把毒酒吐在了棉帕上,若是全服下,眼下我亦无回天之力。”
“只是他服不下药,需得有人先把药服下,药融进血中,再经换血,方能救活厂公的几成可能。”
“此毒凶险,能不能真的醒来,还得看厂公自身。”
话音方落,白芷未及犹豫,道:“我愿为厂公换血。”
从前,他奋不顾身从悬崖救她,如今,换她来。
司礼监的人哪肯,满福第一个不答应,若是干爹醒来,瞧见白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照样别想活命。
亮出臂弯,忙道:“我来!我这条命是干爹给的,也是时候报恩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掀开袖子,嚷着要报效厂公。
太医不堪其扰,呵斥道:“都别吵,搅了厂公休息!换血而已,每日??x?只抽取适量,要不了人命!你们大可不必一副赴死的模样!且排上一排,让老夫待个探脉,选个最合适侍药的。”
闲杂人等都被请出了房间,楼染以沈夫人的名义在外主持大局,满福待人保卫寝房安危。
被选做换血的人,竟真的是白芷。
解药正在炉上煎熬,沈煜躺在榻上,如冰雕般毫无生机,为便于呼吸,衣襟的扣子特意解松了些,露出素白的脖颈。
虚弱,像一株枯草,略微用力,就能折断。
白芷片刻不离,只盼着解药快些熬好。
四下无人,她这才问出方才的疑问:“太医,为何您选了我?”
她并不是身子最强健的那一个,困惑因何被留下。
太医道:“按脉象,姑娘很早之前就中过此毒,有些底子所以才最合适。怎么,姑娘不知道吗?你的体寒之症,便是此毒的遗症。”
白芷惊诧不已,她何时中过此毒?自己怎地没有印象?家人都说她的体寒孱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会是因着中毒?
脑中乱作一团,待寻得机会,得去好好问一问阿爹阿娘。
解药入口,苦涩蔓延唇齿,白芷硬着头皮喝得一滴不剩,半个时辰后,太医用银针刺破了她的皮肉,涓涓的血流淌进猪肠做的袋子。
不疼,微微有些刺痒,干瘪的袋子一点点充满,白芷才拔去了银针。她脸色发白,躺在沈煜身侧休养。
偏过头,就能看到他如墨的眉眼,高耸的鼻峰,和单薄的唇。
俊美如旧,但她还是更爱看他会说会笑会皱眉的样子。
她的血被太医注入沈煜体内,一滴一滴,冲散了体内的混沌。
“醒醒!快醒醒!”
有人拍打着他的脸颊,沈煜睁开眼,视野中闯入一张胡茬肆意的脸。
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神志模糊,那人近乎咆哮,才唤回他的魂魄:“不许睡!阿爹给你寻了匹马,你快走!去搬救兵!”
阿爹?!沈煜定睛瞧着面前的人,当真是阿爹!
他喉中一哽,却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