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无奈叹息,索性被困在他的怀抱里。
清早,再度醒来,她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的正是昨夜那条毯子。
正想寻找沈煜的身影,却见叶大夫正在外间忙碌,煎锅里炖的不是药,倒像是滋补的山鸡参汤。见她??x?醒了,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他们喝完药刚躺下,体热是退了,只是身子虚还得滋补。”
说罢,又补了句:“那位大人的伤我已经换过药了,他一大早没顾上吃,就被手下急匆匆唤走了,这汤不如也盛一碗给他?”
白芷答应地很随意,竭力表现出“顺带,而非特意”的模样,带着热汤前去找他,未踏进门,已见院中满是沈煜的心腹人手。
打了多日交道,白芷与他们已算相熟。
见她来了,众人倒像是瞧见了救兵一般,七嘴八舌凑上来。
“姑娘,求您进去劝劝老祖宗,上次牡丹院的事小的人想起就后怕,可不敢再由着老祖宗做饵!”
“是啊,姑娘,若是老祖宗伤了半根头发,我们死上百八十遍都赔不起!”
“求姑娘帮我们劝劝老祖宗,我们愿意代老祖宗做饵!”
白芷听得云里雾里,要他们讲个明白,原是沈煜仍在追查此毒的出处,且已寻得了蛛丝马迹,那是家明面上卖的是蜜饯果子,背地里在黑市做秘药勾当。
只是为不打草惊蛇,沈煜准备以求药为由,先派了手下去试探,哪知那家店的掌柜是位娘子,言说本店规矩只与女客打交道,不见男人。
涉及黑市往来的店铺,大都有自己的怪癖,沈煜不愿惹疑,便决定由他男扮女装,亲自去见。
白芷让众人稍等,提群迈进了门槛,沈煜正背身而立,未转身已先声制人:“我意已决!谁敢多言!”
白芷兀自把汤放到案上,重审自己只是顺带:“叶大夫炖的汤有些多,我不愿浪费,给你分了点。”
他赶忙转身,扑面而来的香味攻陷了味蕾,缓和了口吻,道:“是你,我……”
沈煜轻易察觉她在口是心非,昨夜兵不厌诈,昨夜的装虚弱成效显著,白芷的态度果然不似从前冰冷。
白芷直言道:“他们已经告知了我,你的计划。只是沈煜,昨日我们才得到了解药,今日晌午就知道了黑市卖家,这消息来的也太快了,你就不担心是有人设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
她语气有些急,生怕下一瞬,就阻拦不住他的脚步。
沈煜却捕捉到了旁的讯息,从前她只说“你与我”,今日不经意间竟然措辞为“我们”,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按捺住飞扬的眉梢,解释道:“我倒巴不得是陷阱,好让我顺藤摸瓜查出幕后是谁,你不必劝,此事事涉明山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亦是我的公事。”
沈煜语气坚定,没转圜的余地。
从前她要做什么,即便再胡闹,他也都设法满足了。
白芷定了定神,道:“若一定要做……你不是最合适的饵。”
京都,北市。
清早,蜜饯店的生意不算热络,白芷扮做妇人模样,是第一个登门的顾客。
掌柜果然是为干练妇人,见了她,笑意盈盈,道:“娘子,想买些什么?”
白芷面色沉稳,说出那句约定好的话术:“我家郎君订了货,我替他来取。”
妇人闻言,忙朝外瞧了瞧,收起了笑意,正色道:“随我来二楼验货。”
众人扮做商贩、买家、或是街边小摊的食客,神经紧绷,紧盯着这间不大的蜜饯店。姑娘为了老祖宗,甘愿亲自做饵,若姑娘出了差池,他们岂是是死上百八十遍,只会被老祖宗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煜亦换了便服,坐在街口二楼的茶楼。他的位置能清楚看到街巷来往人马,亦能透过窗牖瞧见蜜饯店的情况。
他瞧见白芷顺利地随妇人上了二楼,转过楼梯,消失不见。沈煜心头担忧,面上还得稳住神,凝眸静待。
若是顺当,用不了多久,白芷就会出来,外面都是他的人,她便安然无虞。
茶盏的热气渐凉,蒙了一层薄尘,沈煜仍未等到白芷现身,他直觉不好,忙给手下递去眼色,扮做买家的二人心领神会,当即进了店。
仅仅数秒,他们就走了出来,仓皇的脸色已不言而喻。
白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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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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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开市了个把时辰, 街巷嘈杂,起伏的吆喝声让人心烦意乱。
沈煜沉了脸,连楼梯也顾不得走, 单手撑住栏杆, 从二楼一跃而下, 目睹之人各个目瞪口呆。
方才进店的两个手下赶忙凑上前, 艰难回禀道:“老祖宗,姑娘不见了。”
尾音颤悠悠的,老祖宗的眼底肉眼可见地生出愠怒,他一言不发, 甩袖冲进铺子。
店内确实空无一人,沈煜已将耳目安插在了四周, 既然从外面未见异动,说明人是从屋内消失的。
他叩了叩附近的墙壁,声音清脆, 应有中空。只是该如何锁定入口的位置?沈煜在门口窗牖处比对了一番,把疑点锁定在几处视野盲点。
其余的手下们见沈煜愁眉紧锁, 不由得坐立难安,白芷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他们却没及时察觉, 天知道碰了老祖宗的逆鳞会落得什么下场。
众人急需戴罪立功的机会, 目光齐聚沈煜,只待他一声令下。
“各街口急需守住, 门口的人随我来。”
他字字清晰, 准确落入手下耳中, 众人当即行动起来, 或去街口报信, 或进铺待命。
沈煜无需多言,指了指几个可疑之处,他们便心领神会,上策是借着机关打开密道,下策便是强拆。
沈煜布散的寒意让他们倍觉僵直,众人屏息凝神,一寸一寸查探,心中期盼仅此一事——姑娘吉人天相,可千万别拉他们去陪葬。
“老祖宗!您瞧!”
角落处传来一声惊呼,话音方落,便见墙壁转动,竟然闪出一道漆黑的石阶,拐角处藏着一个妇人,她正埋引着线,只待沈煜闯进来炸个稀烂。
这妇人正是铺子掌柜,她显然未料到沈煜会在片刻发现此处,惊眸圆睁,一时无言以对。
沈煜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脚踹向她的臂膀,把引线踢远,手掌牢牢扣紧她的头,猛地往后拖拽。
她疼得涕泪横流,只觉沈煜的手像利爪,深嵌进皮肉,若执意违拗,脖颈会顷刻折断。
“刚才进来的姑娘呢?”
她仍嘴硬:“不……不知。”
沈煜耐心全无,对着这人的鼻梁狠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