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骨骼裂响,鲜血汹涌而出。
她发出凄惨的嚎叫,在地上挣扎扭动,耳侧的风蓦地凛冽,视野被兜头而来的拳占据,她吓得惊呼:“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只让我留在这做陷阱!”
声线因情急含糊,每个字都变得狰狞,她没有欺瞒。沈煜面无表情的面色露出一丝扫兴,左右赶忙把妇人押了起来。
“老祖宗,这里面保不齐还有别的暗器,请让属下们先去探路!”
话音方落,就听得外头爆炸声四起,大地随之颤动。风中裹挟着刺鼻的火药味,这个剂量配比绝非军中规制,是有人私造的。
集市乱作一团,人们抱头奔逃,好些摊位被撞翻,货物满地稀碎。摊主中有好些人神色大变,从板车下抽出长刀,冲蜜饯铺一顿劈砍。
下手狠绝利落,不像是对待活人,仿佛他们都是杂草。
爆炸声并未停歇,以蜜饯铺子为中心,兜着圈子炸响,守在街口的人同谁厮打了起来,声音激烈胶着。
短时间内,无人能赶来支援,沈煜这才恍然,敌人是故意引他们进到这间房,这是一场早布置好的围猎,诱饵是白芷,猎物是他。
看来敌人很清楚,什么是他的软肋。
歹徒的人数远超他的人手,手下们身经百战,以一敌五,也总有疲惫之时,敌人倒是有喘息余地。
可这些追随他的人,没有一个胆怯,都握紧刀柄,护在他身侧。
——嘶!
有谁应接不暇,臂膀被歹徒割出深口,众人这才察觉,这刀锋上立着数不清的锯齿,挨一下,定然血肉模糊。
来不及喊痛,他们又果断冲回了人群。
沈煜眸光一凛,氤氲出嗜血杀意,谁敢动手伤他的手下,就拿头来祭!
沈煜抽剑,手中剑花翻飞,速度快到眼花缭乱。剑锋精准掠过咽喉,凑在前面的歹徒未及反应,已纷纷倒地,沈煜甩尽剑上污血,冷冷道:“不要命的来!”
高大的身影投射出一片安稳,手下们备受鼓舞,呐喊着“杀!!!”提刀再战。
不多时,西南方忽炸响一记烟花,这声音颇熟,是他的人发现了白芷踪迹。
众人齐刷刷抵抗住歹徒,笃定道:“老祖宗!您放心去寻姑娘!属下们能对付这帮毛贼!”
沈煜面上沉寂,心头实则动容,转身上了二楼,从窗口一跃到旁侧屋顶,居高临下向烟花方向搜寻。
一辆仓皇逃窜的酒水车映入视野,这车不要命的狂奔,且痕迹虚浮,显然桶中并未装酒,大约是藏着白芷。
他的人手都散在各处应付歹徒,眼下时间紧迫,得快??x?些赶上那辆车!最近的路就在眼前,沈煜丝毫未犹豫,飞身一跃跳向数米开外的屋顶。
他身轻似燕,在错落的楼宇上飞跃,即便距地有数丈高,亦沉着镇定。遥不可及的差距越发小,他加紧脚力,渐渐与马车齐平,沈煜抓准时机,从房檐一跃而下,失重感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稳落酒桶之间。
驾车的歹徒一边挥刀来刺,一边拿鞭子狠抽马臀,马儿吃痛跑得更急,沈煜稳住脚下,躲闪兜头而来的冷刃。
旁的歹徒也赶至此处,紧随其后的,是沈煜的手下。
双方牢牢牵制住彼此,沈煜空出手,把酒桶盖子一个个撬开,终于在最角落处,瞧见被绑缚着的白芷,她嘴里塞着布团,急切地呜咽着。
吓坏了吧。
沈煜忙把布团取出,俯身要给她解开绳索,哪知白芷缓了口气,道:“别救我,现在不是时候!”
手蓦地一顿,他定定地望着她,四目相对,他读懂了她的坚决,也看破了她深藏的惊慌。不知不觉中,他们无需多言,已能明白彼此的深意。
“不行!太冒险了!”沈煜继续去解绳索,白芷往后躲了躲,贴紧了桶身,驳道:“他们的头目点名要见我,这是我们的机会!不然线索又要断在手里,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跟你作对吗!”
沈煜不敢弄疼了她,只得先停手,解释道:“我自有办法去查,不需要你涉险!”
他眼底猩红,低沉的声音压在喉中,带着不可撼动的决绝。她的成长堪称飞速,沈煜情愿白芷仍是那个遇事只会借势躲他身后的小娘娘。
他们的声音掩盖在嘈杂的打斗中,利刃朝车身而来,沈煜挥剑抵挡,暂且逼退了一阵强攻。
时间不多了,他没再多言,霸道地斩断了白芷身上的绳索,一手揽住她的腰,作势要飞身下车。
“不行!”白芷直视起他的黑眸,她被他抱得太紧,面贴着面,共享着方寸见的空气。
温热的喘息让空气升温,她眉目温润,如垂柳抚水。沈煜看得分明,这与从前的谄媚不同,是她发自内心的流露。
“从前,我确实一心想杀了你,如今,我打算把此事先放一放。”白芷微微一笑,极尽明媚与温柔,“沈煜,我想先搞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你明知我没拿捏住你的把柄,还由着我使唤,为什么你为了我的事,都不遗余力。所以,你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白芷声音很轻,落在沈煜耳中如雷声贯耳,需努力定神,才能听清她后面的话:“沈煜,不管在知道真相后你我是敌是友,我总要站在跟你并肩的地方,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我必须去当饵,这是最快的办法!”
她想与他并肩?!
沈煜的心被世上最温暖的柔荑托起,从谷底一直被托到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他明白白芷的意思,若是她愿意,他自然全顺她的意愿。
“把这个抹在身上,我一定会来找你,别怕。”
别怕,我们只是短暂地分开片刻。
马鞭横扫而来,沈煜把白芷藏回桶内,自己佯装脚下不稳,从车上滚落而下。
白芷仔细分辨着桶外的动静,沈煜作势追击了片刻,便放走了歹徒。没了他的庇护,自然是忐忑,但他一定就在某处望着她,一定是的。
人声渐少,唯有车轮滚滚,路况愈渐崎岖,像是出了城,拐上了山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得有门板吱呀作响,声响沉闷,可见这门板极为厚重。很快,马车停稳,应是两个大汉上前搬动起藏有她的酒桶,风声忽而小了,下一瞬,她被稳稳落在地上。
“让我瞧瞧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便听得刀刃出鞘,桶盖被人撬开,动作比沈煜粗暴地多。
桶口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三十来岁,胡茬泛青,肤色黝黑,一道骇人的刀疤贯穿左眼。
这人是个独眼。
那人见了她,脸色迟疑了片刻,忽而荡起笑意:“这就是沈煜的菜户?!没根的狗东西配享这福?娘的,老子们在山里缺东少西,他缺了根还玩这么漂亮的女人!”
美人端坐亦撩拨人心,旁人闻言也纷纷凑上前来瞧,各个眸光惊奇,发出痴人的笑意,他们没喝酒,倒像是醉了。
“这位大哥,我跟沈煜可不是一路人,若非他抓了我爹娘,我怎会委身一个臭太监!”白芷镇定了几分,挤出几滴泪,怯生生抬眸,无辜的模样惹人怜爱。
独眼把她扶起来,亲自松了绑,一双手似无意搭在她肩头,安慰道:“娘的!原来是被抢去的!”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哥哥给你做主!”
“老大,你别信她的鬼话!我亲眼看见那阉狗为了救她送那老高的房顶跳下来,简直不要命!”押车的那人急得直嚷嚷,“她是阉狗的菜户!跟阉狗肯定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