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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节(1 / 2)

白芷只得“浅尝辄止”。


既然没旁的选择, 她为自保,只好与沈煜同进退。初次谋算一个人的性命,让她背脊寒凉,而沈煜面色如常,白芷不禁猜想,他算计父亲的时候,大抵也是这般冷静。


好在,这次的敌人是李犇,他并不无辜,她能狠得下心,可若有朝一日,换做了忠良,她又该如何自处。


心头的伤被扯去硬痂,可悲,她到底是清流嫡女,做不到泯灭良知,深觉蛰伏在他身边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把堂妹与父母救出来。


回到揽月轩,白芷辗转反侧,思量李犇会如何构陷,耳畔不觉响起那夜在小舟上,沈煜笑意暧昧,对她道:“半夜时分,掩人耳目,臣是孤男,娘娘是寡女,您会怎么以为呢?”


她心虚,若李犇真攥住这个把柄,倒也算不得……构陷。但白芷很快把此念赶走,圣上曾亲口说过太监算不得男人,可见不会因此起疑。


沉沉睡了许久,耳畔隐约传来喧闹声,她强撑起眼皮,半晌才分辨出,是宫女们起了争执。


白芷披衣贴近屋门细听,原是圣上派人往各宫送了新制的胭脂水粉,好让嫔妃们明日观戏都盛装打扮。


眼下初桃不在,有人想把东西抢着呈给白芷,办一件长脸的差事。


那个宫女趾高气扬道:“这些本就是我先接下的,怎么我就不配往娘娘屋里送?”


有人厉声驳她:“论资历!我比你入宫还早两年!初桃姑姑既在小厨房忙碌抽不开身,你们就得听我的!”


前面的也不肯相让,抬高了嗓门:“资历算个屁!自己犯懒不肯早起,错过了差事就是活该!”


双方争执不下,喧嚣声愈渐鼎沸,余下的几人越劝越乱。半晌,终有一个声音,稚嫩却坚定道:“姐姐们的道理并不是娘娘的道理,娘娘从前只让初桃姑姑一个人进屋服侍,你们若为着抢功进去,只会冒犯了娘娘。”


反应快的已冲她骂道:“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谁不知道你最爱巴结人!初桃姑姑脚受伤的时候,你最殷勤!我看你是想拖到初桃姑姑回来,把这差事分给你吧!”


此言一出,附和声众多,所有人的矛盾转瞬对准了她。


而她并不畏惧:“姐姐慎言!我只知道揽月轩的主子是容嫔娘娘,娘娘不喜欢旁人进屋,这便是规矩!”


这话落进白芷耳中,暖人心肠,这是揽月轩里唯一一个把她的喜好挂在心尖的人,年岁不大有胆有识,她更是心生怜爱。


白芷听闻众人已有动手的意图,正欲出声训斥,幸而初桃已赶了来,众人当即噤了声。


初桃冷脸的模样像半个沈煜,她们嚣张的气焰悉数湮灭,恰如霜打的茄子。


眼见初桃便要带她们下去领罚,白芷忙拿捏着主位娘娘的口吻,故作深沉道:“且慢,有一个小丫头没闹事,你领她进来。”


白芷端坐在罗汉榻前,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初桃手中的托盘是清粥小菜,小宫女则端着胭脂水粉。


她瘦小单薄,手腕子细的可怜,脸深深埋着,身在初桃身后对自己恭敬行礼。


这孩子心直口快,又守规矩,应是受了许多冷眼,白芷感同身受,忙让她起身,道:“你敢顶撞她们,胆子倒是不小。”


芸芝青涩又拘谨,支吾了半天,道:“奴、奴婢没、没想那么多。”


初桃边伺候白芷用膳,边道:“回禀娘娘,奴婢前阵子腿脚不便,正是芸芝前后帮衬。奴婢觉得她做事踏实,本想带她来娘娘跟前,可这孩子却说这只是她分内的事,不值得叨扰娘娘。”


初桃是宫中老人,连她也赞的人,白芷更是高看一眼,实则她亦早想再选个称心的人服侍。


白芷微微一笑:“初桃操持上下,很是辛苦,芸芝日后跟着本宫,也算为初桃分忧。”


芸芝万份惊喜,又很是惶恐,忙连连叩头:“奴婢多谢娘娘!也多谢姑姑!”


她磕头如捣蒜,笨拙的模样倒是可爱,白芷更是喜欢,瞧她衣着朴素,配不上眼下的地位,便对初桃道:“一会儿给她领套新衣服,再去本宫的妆匣里取那根和田玉簪给她戴上。”


芸芝是否可堪大用,白芷还需时日细察。


毕竟,她的盘算不止与眼前,若日后想跟宫外传信,打听父母的消息,少不得要亲信跑腿,而初桃听命于沈煜,她也是时候培养一个真正的自己人。


隔日清早,东方既白,月亮衬得越发单薄。


白芷因记挂着今日要防备圣上与李犇,无甚睡意,早早便唤来初桃、芸芝梳洗。她打扮与寻常无二,梅花暗纹裳配着百褶如意裙,发髻梳得低矮,簪着锦缎绒花,戴一对素银耳铛。


芸芝为她打理衣裳,初桃为她上了层淡妆,烟色的眉,桃色的唇,这是御赐的粉黛,白芷多少也得用些。


待收整妥当,她吩咐芸芝守好揽月轩,带着初桃往烟雨楼的戏台赶去。


此去路途遥远,许多嫔妃都传了轿撵,她却不愿,一路上都在琢磨李犇的算计。


白芷赶到时,烟雨楼已聚满了人,圣上久病大愈,仍兴致勃勃与嫔妃们嬉闹调笑,他憋闷了太久,在百花丛中流连忘返,很难注意到白芷。


沈煜就立在一旁,站姿如临风玉树,她遥遥一眼,就望见了。


白芷动了动唇,想问他今日的对策,可人多眼杂,只得转了个方向,朝后排的座位而去。


他却轻嗤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走来。


他的身影将她轻易裹住,低声道:“娘娘,您坐错了位置,臣带您去。”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的人都瞧过来,白芷红了红脸:“有劳厂公。”


她心弦紧绷,心道沈煜借机与她耳语李犇的事。是以,她跟的很紧,忙不迭捯饬起碎步。而他竟然真的只是把自己带去座位,还道:“今天的戏不错,对娘娘精进大有益处。”


这人神色寻常自如,满场不见李犇的影子,圣上沉浸在旖旎中,白芷暗想,莫非是隐患已被沈煜拔出了。


不待她多想,沈煜已走到圣上跟前,道:“启禀圣上,为庆祝龙体康愈,几位娘娘特意排了这出戏,还请您一观。”


圣上左拥右抱,甚是忙碌,忙不迭赞道:“也亏得美人们,今日正好热闹一番!”


有人得脸,便有人失落,周遭隐隐传来私语声,白芷竖耳细听,才知今日这出戏,是几位嫔妃特意给沈煜塞了重礼,求他安排的,只为了争宠。


白芷暗暗瞪了他一眼,在心中多记了阉狗一笔以权敛财的罪。


戏台上的鼓点忽然急促起来,就见四云旗簇拥着一个提剑的女子款款而来。


这女子梳了个大头,脑后垂着线尾子,头顶戴个红色璎珞子,衬了件白素褶子,配白色绣花长裙,外面披件白绣花帔,蹬了双坠着蓝色流苏的彩鞋。容貌俊美,脂粉清丽而不浓艳,眉眼高高吊起,柔媚中显露出英武之气。


亮相之后,便是一阵舞蹈,动作干净,柔中带着一股子力道。


女子舞了一会儿,渐渐收住动作,朱唇轻启,缓缓念唱起来,声线靡靡,又是春词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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