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不由得想起书中对软玉的描述,还未言语,脸已先红了,她忍住没退缩,一双美眸直勾勾盯着沈煜,双眼澄澈明亮,像一条清透的河,每当夜晚,便洒满了星辰。
星光璀璨闪烁,白芷在这时凑上前,把软玉放在他掌心深处,娇声道:“书中说软玉和铃铛不相上下,皆有妙用,厂公不想试试吗?”
她迫切地望着他的眼睛,想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撼动,她的手已然触碰到了他的指尖,轻揉慢捻,发出邀约的暗语。
软玉入手,触感清晰,沈煜自然领悟到了白芷所言的深意。
若是从前,他非但会如她所愿,甚至还要比她更胜数筹,可自与她在马车上宿了一晚,他每每与她独对,总觉得煎熬。
若假以时日,他不知道自己还熬不熬得住。所以明智之举,自然是趁尚未深陷,尽早脱身。
沈煜碰了碰唇,一字一顿道:“不想。”
寒风不会察言观色,从窗口倒灌而入,案台上的烛火跳动了两下,还是灭了。
风吹动幔纱,起伏如鼻息,他们的身影就藏在这层层起伏之中,时而显露,时而沉溺。
月光照将下来,白芷落在光中,沈煜隐在暗处。
是以,他清晰地瞧见她眼底的渴求,她是当真想知道陈家村的消息,所以当真下了决心邀他品鉴,所以他险些就露了怯。
天知道“不想”二字,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淡然”说出口。他知道那晚是个失误,也知道白芷是有求于他,才谄媚屈从,可当他扣下丰都真的引她现身时,心里的那丝期待当真得到了满足。
他让自己的身体远离她,又挡不住心里的悸动,??x?他觉得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总做出一些自相矛盾的事。
趁着尚能思考,他仍旧把软玉推回她手中。白芷却不肯收,这软玉像个烫手山芋,在两人手中吐纳,沈煜头次发觉,压迫感与身形大小有事并不相干。
眼下,那个娇小的人便是对他围追堵截,步步紧逼,似乎是他先收了她的“好处”,她才敢开口求他。
沈煜完全可以一巴掌推开她,就像他从前对待无数人那样,于是他抬起了手,这一掌下去,她的嘴角一定会出血。
那双明亮的眸子没有躲闪,始终坚定地盯着他,娇柔妩媚,然而,他仍看穿她眼底的忧虑。淡淡的,像一线香上的轻烟,一瞬消散,但余味早已弥漫。
她今日没上妆,面庞虽精致姣好,可笑中带愁,显得憔悴。
她在逞强,她一惯喜欢逞强。
沈煜喉咙滚动,他不知为何,就是对她下不去手。
白芷往日这般待他,都捞到了好处,可偏偏今日处处碰壁。她起初只是觉得,或许是自己酒后无状,冒犯了沈煜,可见他眼神晦涩,明明在强压着什么,白芷才觉得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当沈煜抬起那一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躲不过了,她忍着没闭眼,沈煜是她畏惧的深渊,她总要学着直面。
而凌厉的耳光并未如期而至,那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沈煜静默地端详着她的脸,却不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如浩瀚的星空,一眼望不到尽头,藏着太多秘密,这些白芷尚看不透,只能察觉出他浮于表面的不悦。
这大抵是一道逐客令,可她不想识相,陈家村的消息,她尚未得知。
正心烦意乱,沈煜忽而松开了她,道:“后日傍晚,满福会去接娘娘。”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白芷倒是听懂了,可她不明白他为何扭转了心意,这人八成是藏着什么坏,待事后一并发落。
可她没别的办法,总不能放掉这唯一的机会。
“多谢厂公。”白芷握了握手中的软玉,道,“那这个……这次没用上,就先放厂公这里。”
沈煜眉心一跳:“拿走。”
放这怎么了,这玩意儿算不得小,总藏在袖子里,万一被人瞧见了,她倒不好解释。
白芷仍是好声好气解释道:“就放您这嘛,我来回带着也是不便,横竖以后也用得着……”
“以后也用不着!拿走!”
沈煜咬得牙槽疼,这东西,他难道没有吗!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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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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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流芳阁回来, 白芷把猫儿搂在怀里,仔细查了一遍,见当真无碍才终于放心。
她亦记着尚苑监与姑丈一事, 有心暗查究竟是谁在替姑丈通风报信, 他们是否也在自己身旁安插了耳目, 若是被那些人发觉她与沈煜的事, 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风波定然是坏事吗?白芷转念想起,刘德全在流放路上惨死,心中不觉升起隐隐的刺痒,借刀杀人的甜头让她一旦尝过, 便食髓知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浮现,若姑丈真的察觉了她常夜访流芳阁, 沈煜为自保一定会出手。
所以,她并未急于应付姑丈,安静地等待再访牡丹院。
这一天, 白芷仍是身着男装,随满福出了宫。
她掀帘登车, 见沈煜两腿分立,腰背笔直,刻意占满了整个软座。
“厂公?”
白芷轻声唤他, 想求他施舍一个角落给自己, 毕竟唯有他坐的地方才设有暖炉,而沈煜的长睫分明微微煽动, 却仍假寐着, 薄唇紧闭。
他不答应, 她很快就打消了靠过去的念头, 气鼓鼓坐在了侧边的座子上, 脑后正对着窗帘,冷风灌进来,直打哆嗦。
自流芳阁一别,已过了两日,沈煜还这般别扭。白芷托着脸,端详起他,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穿便服,论模样,自然是一等一地好看。
沈煜的头发一半束在玄玉发冠中一半散在脑后,身着烟墨色水波纹长袍,腰间以一条绿松石虎首腰扣装饰,通体暗色为主,不似司礼监的差服那般明艳夺目。
一个人的喜恶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譬如从前在侯府,父亲喜静,爱穿深色暗纹,母亲喜闹,打扮得富丽堂皇。
接连两次,沈煜都穿的低调内敛,与宫中的打扮截然相反,一个是沉静如水的沈煜,一个是张扬如火的沈煜,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白芷心中存疑,一时寻不出答案,索性不再看他,她掀起窗帘,边瞧着两边街巷,边打发时间。
年关将至,沿街的商铺都挂起了红灯笼,萧瑟的冬日有了暖意。年货摊子前聚满了人,呼出的热气一团挨着一团,小孩子也想瞧热闹,嚷着要阿爹把她架在脖子上。
人间烟火,最是暖人心肠。
白芷瞧得出了神,眼底微微酸涩,自家人离散,她讨厌十五的圆月,也惧怕过年,一切与团圆有关的兆头都与她相去甚远。
不过今年或许会好一些,至少她遇到了丰都。
马车行驶至闹市街口中央,愈发难走,一个急刹把白芷吓回了神,她左右摇晃,伸手想扣紧窗框,却不知慌乱中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整个人不由得向沈煜摔去。
阉狗一连几日阴晴不定,落进他怀中,倒不如落入万丈山崖之下。回过神,她两手撑在他的肩头,衣襟交错的脖颈尽头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