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言道:“妾身未将偷吃避子药的事如实告知爷,可爷能否听妾身一句辩解,妾身偷吃避子药,只是因为妾身惶恐,在家事便常听姨娘说女人生孩子与半只脚踏入棺材无异,因此才不敢生。”
她撒了谎,但额头轻微下点,让祁纵看不清她的神色,沈不言不觉得祁纵能看穿。
她想过了,安乐的话不能尽听,但有些话也是没有错的,她无处可去,而比起其他牢笼,祁纵这个牢笼要好上许多倍,至少这儿有丰足的生活条件,并且没有其他的野兽。
沈不言想要试着,让整个牢笼一直都干干净净的,不会有其他野兽进来。
那么,第一步,她需要消除祁纵对她的偏见,让他能从避子药这个坎迈过去。
祁纵垂着眼眸看她,许久都没有说话,沈不言心如打鼓般紧张地齐奏着。
半晌,祁纵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道:“我喜欢听你自称‘我’,从今以后,便再自称‘妾身’了,你愿意叫我夫君也好,祁纵也罢,只不要再称呼为‘爷’了。”
沈不言愣了一下,想不起她何时在他面前自称过‘我’,但祁纵已经松开了手,披风从她的手背上缓缓擦过,他往外走去,对沈不言道:“出来,带你去骑射。”
他没说原谅沈不言,也没说不原谅她。
沈不言摸不准他的态度,但看他仍肯和颜悦色地理会自己,总觉得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一切还有转机,因此也拔步跟上了。
长丰只牵来一匹高头大马,祁纵已经在上面了,捍腰束紧,手套扎稳,只露出修长的十指,他一手牵缰绳,一手摊开向上,邀请沈不言:“上来。”
沈不言望着他向上的掌心一会儿,突然有了勇气,把手递给他,然后踩着马镫把整个身子蹬上去,祁纵掌心有力,向上托了十足的力借给她,让她能轻易地坐上了马。
祁纵的双手从她身后环了上来,拉住缰绳,他在她耳边问道:“昨晚看我摔跤如何?”
沈不言道:“将军英勇无比。”
她仍旧不习惯叫祁纵夫君,若是直呼大名,又显得不够庄重,因此择中选了这样的称呼,祁纵虽然心里有稍许的不满,但也深知沈不言的脾气,并没有逼她。
祁纵只是从唇角牵出一个笑,道:“摔跤算什么,你夫君最擅长的还是骑射。”
他纵马飞奔,双臂却牢牢地环住沈不言,让她根本不用担心是否会被颠簸下马,只需要安心地窝在他怀里,欣赏沿途的风景。
今日靖文帝在帐内休息,把猎场交给了年轻人,因此沈不言一路上都看到举着弓箭射击的人,但这其中大半都是疏于骑射的文官,因此射猎的结果并不尽人意,沈不言看了都替他们懊丧不已,竟然把小心翼翼盯了许久的猎物吓跑了。
祁纵笑道:“想抓那只小白兔吗?”
那是只成年的母兔,在草地里专心致志吃着草,却被一支射偏的羽箭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蹿进草丛里不见了。
沈不言讶异地挑了挑眉头:“兔子都不见了,将军还能射中吗?”
祁纵道:“谁说兔子不见了?只是你们看不到而已。”
他向后伸手,从满当当的箭囊里勾出一把羽箭来,搭上弯弓,慢慢拉满,弓身撕开的声音响在沈不言的耳侧,让她头一回觉得这弓也是个活物,因为不情愿开工,而被祁纵驯着。
沈不言的目光在伏地的草堆里逡巡一周,无果,道:“猎物在哪儿?”
“先说好,若是我猎着了,你要怎么着。”
沈不言再三看了,很确信母兔已经跑远了,胆子也大了许多:“你说要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祁纵道:“那就大声喊三次‘沈不言喜欢祁纵’,如何?”
沈不言瞠目结舌,这算什么赌注?
她道:“不……”
祁纵挑眉:“你方才不是很自信母兔跑了吗?就这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不言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你似乎也胜券在握的模样,让我很是犹豫。”
祁纵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所谓兵不厌诈是也,你又要该如何做决断呢?先说好,若是你现在退出了,也当你认输了,一样要惩罚。”
沈不言面对祁纵的强赌,实在没有办法,瘪着嘴想了一下,方才灵机一动:“我信你可以射中母兔。”
祁纵道:“若我输了,我得大声喊三次‘祁纵喜欢沈不言’,你也得跟我一起,你可想好了。”
他作势要松手,沈不言忙抱住他的手臂,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纠结得很了。
“罢了,我信我自己,我赌母兔已经跑了,你射不中的。”
她话音刚落,羽箭便离弦破空而射出,不过四射的距离,便将一只藏在草堆里的母兔给射翻在地。
沈不言看呆了,不自觉地松了抱着祁纵的手。
“还只肯信自己的判断吗?明明许多事与你想得不一样。”祁纵勾了勾她的下巴,快活地眯起了眼,在她面前竖起了三根手指,“沈不言喜欢祁纵,三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