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沉默地把喝醉了的沈不言背在身上, 她侧着脸枕在他的肩膀上,脸颊上的肉被挤得肉嘟嘟的,嘴巴微微张开, 看上去一派憨态天真。
祁纵慢慢把头扭了回去,他走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实,让沈不言可以稳稳当当地趴在背上板着手指玩。
她这副样子倒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让祁纵想质问她都没了脾气,只能认命地把她背回了营帐。
留音退出去准备热水, 沈不言没骨头似地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就要睡过去。
祁纵没坐, 抱着手臂, 倚在床头看着沈不言,他拿她没办法, 只能在沈不言喝醉了, 没有神智, 半梦半醒间,根本无法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 轻声问道:“沈不言, 你为什么不肯喜欢祁纵?”
他问了都觉得好笑, 喝醉了的沈不言能给他什么答案?他若真有勇气, 就该在她清醒的时候去问她,而不是在这儿,这时问。
像什么样子呢?
但原本眼睛都眯起来的沈不言忽然把眼睁开,睁得圆圆的, 猫一样看着他, 道:“我没有不喜欢祁纵啊。”
祁纵一愣, 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轻轻地捏了捏沈不言鼻子,道:“又骗人了。”
沈不言感觉到窒息,气得拍他的手,祁纵手一松,她就扑上去咬他,祁纵骨头软软的,一扑就倒,让沈不言更为嚣张地结结实实地咬了他一口,凶巴巴道:“我才没骗人,你才骗人了,你全家都骗人了。”
祁纵捏着她的后脖颈,真跟拎着猫一样,道:“那你说,你喜欢祁纵,为什么不想给他生孩子?”
沈不言道:“祁纵对我好,我喜欢他,但是生孩子对我不好,我不想生。”
沈不言的目光停在那新鲜的牙印上,想凑上去看看,祁纵握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胸膛上,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头发里,慢慢捋着。
“是因为害怕生孩子吗?”
沈不言摇了摇头,道:“我喜欢孩子。”
祁纵的手一顿,嗤笑声:“小骗子,还说你喜欢祁纵。”
沈不言窝在他怀里,困顿道:“可是除了姨娘外,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他?”
祁纵道:“你喜欢他,是因为他对你好,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换一个人对你好,你也会喜欢他的。”
“可是,除了姨娘和祁纵外,没有人对我好啊。”沈不言竖起手指,皱着眉头一个个数过去,
“祖母,父亲,母亲……都不喜欢我,可能我真的很讨人厌吧,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刚刚在宴会上的时候也是,大家也不喜欢我……我这么讨人厌吗?为什么大家都不肯喜欢我呢?”
沈不言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了下去,方才还很有活力掰着指头的手也像是开败的花恹恹地垂了下来,她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在她的情绪更为往下沉之前,她的脸颊被祁纵捧了起来,她看到了一双专注得只有她的眼眸。
“可是祁纵喜欢你。”
“祁纵只喜欢你。”
“所以别人都不重要,我们不要理会别人了,好不好?他们都不值得你伤心。”
沈不言是在祁纵环紧的臂弯里醒过来的,在清醒之前,她梦到了自己被一条巨蟒缠绕,几乎到了要窒息的地步,她挣扎着要从巨蟒的身躯中逃出来,反而被缠得越来越紧了,几乎要死去,
她在绝望中清醒,方才看清了罪魁的模样。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里,祁纵带着一身的抓痕与吻痕,在满场暧昧的目光里,把一个个对手摔倒在地,然后迅速锁喉。
沈不言不清楚最后她是怎么回到了营帐里,两人又是怎么翻滚在一起,而祁纵又是怎么如何
肯留了下来。
秋猎至今已经四天了,这还是头一次他愿意与她同床共枕,说不上来的感觉,有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怅惘与茫然。
沈不言轻轻叹息。
她的呼吸又柔又软地落在了祁纵的鬓角,他还没有完全清醒,黑发在枕头上蹭了蹭,便先凑上来找沈不言的唇,轻轻咬着含着,慢慢shǔn xī ,一只手往下探去。
等到两人可以彻底起来,已经到了午膳时分,也亏得今日靖文帝没有遣人来找祁纵,否则春宵苦短日高起的,说出去都丢人。
沈不言其实一直都在等着祁纵跟她算账的。
从发现避子药到现在也有四日了,祁纵应当想好该如何发落了他,他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可是最生气的那天,也只是和沈不言说要她生一个孩子。在这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并不觉得偷吃避子药的事就能这般轻易地揭过去,她害怕祁纵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和她算总账。
沈不言越想越不安,于是只身走到祁纵面前,给他跪下,道:“妾身有罪。”
祁纵凝了凝眼眸,道:“你有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