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读研究生,我要创业,正跟几个学弟学妹打算弄个营销策划工作室。”
“人手就是你的学弟学妹?”
“对。”
“那创业资金呢?”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聊上了,梁嘉树顿了顿,“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问问我妈妈。”
“不必,我们团队里有个学妹家里条件挺好,她爸爸支持我们做这个。”周天快速说道,堵车了,一道光影从她脸上明寐交错掠过,她沉默几秒钟,“当年,你妈妈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总欠你家人情,我也不想欠。”
梁嘉树不说话了。
当年,是个不能碰触的话题。
“我说过,那是我家自愿资助,你不欠我们家的。”他看着前面亮了熄,熄了亮的红绿灯变幻,轻声问,“你这几年还好吗?”
周天最怕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尤其是他,她僵了下,脸上笑容像是被糊上去凑合的:“还好。”
不能深入再谈,两人又陷入一种默契的沉默,好像旧日伤疤一揭,还是会汩汩流血。
金宝街最西头离协和医院不远,这里,有亚洲最大的豪车展厅,周天忽然说:“我在这里当过车模。”一阵滔滔不绝。
说完,两眼闪烁不定看着梁嘉树,她要看他的反应,她很浮夸地跟他展示自己的“虚荣心”。
梁嘉树声音平稳:“如果你是凭本事挣钱,无可指摘。”
周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真这么想?”
“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见,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我怎么想,不重要。”梁嘉树淡淡说。
周天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梁嘉树这个样子,有种俯瞰众生的冷漠,好像,只有他是最尊贵的,不为红尘俗世搅扰。
他从不在乎钱,对钱没概念,明明有更发达的路可以走,非要当苦逼医学生,将来,还要面对临床的残酷和医疗的各种冰冷现实。
那她偏要搅扰他。
她知道梁嘉树骨子里清高极了,比她认识的所有异性都要清高。
等他停好车,周天皱眉,坐那不动:“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梁嘉树帮她先把安全带解了,问她:“是不是受凉了?哪个位置?想去卫生间吗?”
她摇头,红唇微张,一双眼迷离懒散地望着他:“你帮我揉揉。”
梁嘉树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他眼帘垂下,问她哪里不舒服。周天胡乱指,一会儿上腹部,一会儿下腹部,她耳朵都红了,但无比镇定:“你以后会拿手术刀吗?”
她拉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口那,绵软高耸的一团,相触一瞬,梁嘉树险些弹开她的手,他进退失据,心突突直跳,乱极了。
“我其实是这里难受,梁嘉树,你懂吗?你从来都不懂。”
周天说完这句,忽然靠近他,她身上的柔媚香甜气息弥漫,梁嘉树几乎以为她又要吻自己,可她的气息,只是轻轻拂过自己脸颊:
“你又有反应了是不是,梁大医生?”她眼里戏弄的笑,几乎溢出来。
梁嘉树漆黑的眼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他摁住她肩膀,说:“我知道,你恨我周天。”
周天立刻和他针锋相对,她咬牙问:“难道我没有资格恨你?”说到这里,她眼里那种脆弱和倔强交织,像极了他最初见她所感受到的矛盾气质。
梁嘉树没回答她,他整个身子都压过来,开始吻她,很用力的吻她,把她的嘴唇吸吮到发痛,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带着戾气,凶悍异常,他舌尖抵进来,起初,周天还想咬他,可男女力量的悬殊,节奏完全由梁嘉树掌控,她的嘴唇非常柔软,甜蜜,人也渐渐跟着软下来。
身体的热度和渴望,一并清晰渡过来。
梁嘉树把她长发拨到一边,捧着她的脸,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他退出时,车厢里只剩两人紊乱掉的呼吸声。
“你有女朋友,这算是跟我偷情吗?”周天挑衅一笑,她面红耳赤,肩头一片雪白,裙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梁嘉树扯掉,她不准许他占上风。
“我没有。”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苦闷袭上心头,梁嘉树没什么表情说道。
“撒谎!”周天立马戳破他,“你那天明明说有的。”
可她眼睛也不觉随之一亮,几乎想尖叫。
“没有。”
“可李佳音一直在追你,是不是?”周天不依不饶。
梁嘉树承认了:“是,她追我不代表我就要答应她。”
他找出纸巾,擦掉嘴上周天留下的口红印。
这个动作,无意惹恼周天,她把梁嘉树的黑色薄毛衣领口拽下,拽得很敞,在锁骨下方狠狠嘬了几口。
梁嘉树觉得有股电流从胸口直窜至天灵盖,他被她准确撩拨到。
“周天……”他冷冷喊了她的名字,两个字,却没什么后续,那声音里有种微妙的无可奈何。
“你不饿吗?”周天剧烈的心跳还没放慢速度,车厢太热了,热到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疯狂地骑在梁嘉树身上,她只想征服他,用一千种一万种法子让他只对自己俯首称臣。
她居然还有心思吃……那么,刚才那个吻又算什么呢?梁嘉树觉得这世上真的没有比周天更难搞的疑难杂症。
周天跟只轻盈的鸟似的,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活泼,身子一转,倒退走几步,又忽然跑过来,两眼亮晶晶的:
“刚才,你都没有摸我胸。”
梁嘉树被噎住。
周天神采奕奕:“我听说,男的跟女的接吻时会忍不住摸胸,梁嘉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梁嘉树手臂一抬,食指指了她一下,随即垂落,他摇摇头,简直拿她没办法。
这顿饭,到底在在一起吃了。
都是包间,小桥流水,雾气蒙蒙,私密性做的非常棒。之前,贺俊要带她来这里吃饭,周天找个借口推脱了,她有分寸,不会没头没脑占贺俊便宜。
但梁嘉树的便宜,只能她占。
周天在这里第一次吃到了什么松叶蟹、香煎鹅肝配蜜瓜,有人在旁边很专业地为他们介绍食材出处,味道确实鲜美,但环境和氛围也很重要,周天发现这里客人不少,即便价格昂贵,但总还是有很多很多人消费得起,她若有所思地细细品尝每口食物,思绪已经开小差。
“你请别的女生,也这么大方吗?”周天回神,不忘抓住每个机会刺梁嘉树,他昨天,说走就走了,他也忘记了,怎么来拿李佳音在自己伤口上泼沸油。
当然,当他说出李佳音不是他女朋友时,周天高兴极了。
“你把我当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我不是林林,需要不停请客吃饭来维系友情。”梁嘉树见龙虾还在动,问她介不介意这么吃。
冷不丁提到梁嘉林,周天眸子一暗,她什么都没忘,只是,平时这些都很好地隐藏在海面以下,冰山连一角都不会露。
“你妹妹在哪儿读大学?”她随意问。
“上海,她一直都喜欢上海。”
这些人,看来都过的非常好。周天自嘲地笑笑,她偶尔会感到愤愤不平,她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有些人,总喜欢干涉别人的生活,伤害别人,哪怕这伤害是无心之过,但如果不是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又怎么会发生呢?
她很久没去想这些了,只想往前看,她甚至以为她都放下了,那么多个艰苦的日夜,她都在不停地给自己心理建设,不要想太多,要活着,好好活着。但在这一刻,灵魂里还是升起暌违的愤懑感。
两人吃完饭出来时,华灯璀璨,像是一条长长的银河,周天喝了酒,她酒量可以,今天有点贪杯,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梁嘉树身上,她紧贴着他,一点都不害臊。
梁嘉树揽着她的腰,把人弄上车,给她系安全带。
“你手机拿来,我要看看。”周天任性说道,梁嘉树不清楚她要做什么,把手机递给了她,周天问他要密码,他告诉了她。
通讯录里有李佳音的名字,周天很快就翻到了。她贴着窗户,有意把手机背面朝向梁嘉树,眸子里的光,浮浮沉沉,像动荡的夜灯。
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你的壁纸真丑。”周天把手机丢还给他,吃吃笑了两声,她笑时,眼睛是漠然的,仅仅是嘴巴勾起个弧度。
梁嘉树没急着走,而是手握方向盘,像是斟酌许久,才说:“我能跟你说些以前的事吗?”
“当然可以。”周天大方地表示。
“其实,李佳音真的没有去找你妈妈,她故意刺激你的,所以,你不要自责是因为你……”
“梁嘉树!”周天忽然挺直腰,她的目光一下变冷,“你是替她说话吗?”
“我不是替她说话,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知道这件事,就该告诉你,我希望你不要一直背负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梁嘉树克制地解释。
“你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什么?怎么我的事你知道的就是拍色情写真,攀老男人,李佳音的事你就知道她没做过,她只是为了什么什么?”周天缓缓摇首,面色冷然,“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也能体谅她失去了妈妈,才那么扭曲?”
“好,我们不谈论她。”梁嘉树发动了车子,“我真的没有恶意。”
“你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善意。”周天毫不留情说道,“你可怜我,是吗?你一定觉得我没了双亲,这些年肯定过的很辛苦,所以,来一句迟到的抚慰,你以为我会感激这种小恩小惠,张嘴就来的东西?你错了,梁嘉树,我过的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我还会过的更好,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谁都可以向着李佳音说话,梁嘉树怎么可以呢?
周天没办法接受,她一丁点儿都不接受。
别人做坏事总是有苦衷的,就她活该,就她什么苦衷都没有。
沉默半晌,周天脑子里已经掠过了无数念头,快到学校时,他靠边停了车,周天听到梁嘉树低沉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刚才的意思,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你相信我,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吗?你不是说我拍色情写真吗?周天嘲弄地想。
“还有件事,就是那年你摔我的书,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不想过多解释,只想你知道,我从没做过落井下石或者是主动伤害你的事。”梁嘉树果然说的艰难,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他斟酌了一晚上。
周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半天,良久,她忽然温和地笑了笑:“李佳音是不是到现在还在追你?她还喜欢你?”
梁嘉树皱眉:“我们不谈她了好吗?”
周天点点头,她撑着手臂,转过头,对着他徐徐吹气,脸上红霞浸染,热热的。
“梁嘉树。”
喊完名字,她用手扳正他的脸,灼灼盯住他,熏熏然的眼波妩媚流转:“我要你看着我回答,梁嘉树,你喜不喜欢我?想和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