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疯了,她会主动去吻梁嘉树,可一旦两人嘴唇贴上,尽管没经验,周天还是显得极其霸道,攻略性极强,她把舌尖蛮横地探进对方温暖的口腔里。
梁嘉树的意志力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冲垮,他终于想起来,应该紧紧拥抱着她,并很快反客为主,烟草的残味准确地通过唇舌送进她的口中。
察觉到他的意图,周天一面吻他,一面拽着他胸前衣服往角落里挪动,他甚至踩到了她的脚,很痛,他被周天撞到墙壁上,或者是按?梁嘉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身靠墙壁了,下一秒,周天忽然抓紧自己的肩膀,她的两条腿,盘了上来,盘在他的两边胯骨处,梁嘉树一把托住了她。
两人都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却吻的异常激烈,周天的长发铺天盖地落下,将他整个视线彻底和世界隔绝,怀抱佳人,他很快哪儿哪儿都起了反应,两人呼吸勾缠,火热的唇,忽然就袭上他耳垂,梁嘉树情难自抑地喊了她一声“俏俏”。
周天脸色一变,她骤然松开他,滑落下来,梁嘉树一半少年一半男人的模样,他远比她更纯粹,周天用一种冰冷的声音问他,可脸上还挂着松散的笑意:
“你喊我什么?”
两个字,一下就把她从迷乱沉醉的情绪中拉出来,连根拔起。
他的手,还放在她纤细的腰间,梁嘉树看出她的冷漠,他在混乱中终于清醒一点:自己永远不知道眼前的女生在想什么,他不是没在她这里吃过苦头,隔了几年,一见面,他还是立刻就能栽周天手里。
梁嘉树厌恶这样的自己,一个吻,就能让他忘乎所以,好像全世界都是甜蜜的,他都忘了,她是跟贺俊一起来的。
能跟贺俊的女大学生……梁嘉树深吸口气,说声“抱歉”,那句“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自然而然省了。
可周天要的不是抱歉,她知道自己盼望得到什么,他可以温柔地对自己笑,他会在道歉完了之后继续吻自己,她总是对梁嘉树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和要求,然而,当下却是一对年轻男女热烈拥吻后只剩剑拔弩张。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愤恨什么,当年,她对他发完火后,他居然真的走了。对,是她说永远不想见到他,可他真的就那么走了,没有解释,没有道别,一下消失在她的世界里,留她一个人……周天的眼眶有些红,不知是不是刚才下肚的酒劲搞的,但这不重要。
周天还在咄咄地逼视着他,她真漂亮,漂亮的女孩子笑好看,哭好看,哪怕是看你像看杀父仇人那样,她都是美的,不可方物。
梁嘉树被她这眼神激的心里焦躁,这几年,他整个人明明都沉寂下去了,不再为任何人波动情绪。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刚才,”他忽然就很凉薄地笑了,“你就这么随便?周天,我对你没用的,我不过是个医学生,毕业遥遥无期,将来挣不了大钱也从不了政,你跟过来献吻,不如想想怎么讨贺俊的喜欢,他虽然花心可人很大方,趁你现在年轻貌美,多钓几个贺俊是正途。”
周天当即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她手劲大,梁嘉树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动都没动。
“你还跟以前一样。”周天面无表情说道,她心想,你总是把我想的堕落不堪,而脸上,是梁嘉树最熟悉的清冷。
他反而讽刺地笑了:“不对吗?你在中学的时候就能为了钱去拍写真,现在跟贺俊,情理之中,哪怕将来说你周天嫁一个快入土的富豪,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周天的目光,变得像岩石一样冷峻,她失望极了,终于想起,她本来是想来问一问他,你是不是跟李佳音那种小人在一起了,虽然无聊,可她心里那股执拗劲儿促使她跟上来,并且恬不知耻地把初吻献出去。
跟他接吻,出乎意料的美好,假如没有那句突兀的“俏俏”,疼的她心口直翻,她真的不愿意去想妈妈。
周天紧紧盯着梁嘉树,她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再潇洒扬长而去,那样才是周天,骄傲又决绝。可仅仅是骂一顿怎么够呢?他其实一直瞧不起自己,很瞧不起自己,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出身贫寒,充满心机,不择手段不断往上爬的人,小小年纪时就会利用自己的美色,现在更如是。
那她就得让他充分领教,的确如此。
周天竟然对他妩媚地笑了笑,她又靠近他,纤白的手指毫不见外地在他锁骨那戳了戳,慢慢画圈:“梁嘉树,你家里很有钱,我是冲着你的家庭跟上来的,还有,”她扬起脸看他,蝉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幽幽吐气,带着清酒的甘冽,“就算你明知道我这么虚荣,这么不堪,可你还是会为我动心,你刚才有反应了,男人的那种反应,你明明在想我。”
如果不是遇到他,周天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做到这样,勾引他,简直就是无师自通,他激发她所有的晦暗与动荡。
猝不及防被人说中心事,呼吸蓦地大乱,梁嘉树快速摁住她游走的手,脸色潮红,可神情却是冷冰冰的,仓促说:
“我有女朋友了,你不要这样。”
时移世易,两人中间横亘着大片空白光阴,好像昨日还是金色少男少女,做着未来的梦。一转眼,再相逢,就不过是都市中最庸俗的男男女女了,谈性,谈钱,就是不谈真情。
周天岿然不动,嘲弄勾唇,眼神一点都不放过他:“是吗?你现在才想起来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知道你跟别人接吻吗?”
“周天。”梁嘉树忍着不发作,他望着她鲜活逼人的眉眼,觉得对方更陌生,却也更渴望。
手机铃声大作,打断两人,是梁嘉树的,来电显示为贺俊,两人同时消失那么久,不怪上面的人起疑。
周天的包扔上面了。
她看着梁嘉树接电话,他没有一丝慌乱,也没看她,只是简单告诉对方自己有急事要先走了,那头不知说的什么,梁嘉树很快挂了电话。
“我要去接女朋友了。”他冷淡地推开她,像是想到什么,又侧身说,“李佳音还记得吗?她一直都很了解你,今天的事,她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的风格,她会听我解释。”
言外之意,李佳音是他女朋友,她最恨的李佳音,是他梁嘉树的女朋友。
梁嘉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冷酷,可他又什么都知道,他急匆匆走向停车的地方,一个人,握着方向盘,坐在车里许久,直到看见周天窈窕的黑色身影从不远处角落走出,才发动车子。
她是全新的那种长发飘飘、骨肉匀称的娉婷模样。
今晚不真实的像一场春梦。
周天脸色苍白地上来,她先去的卫生间,因为没带包,没法补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拍拍脸,泰然处之地进来,她一进来,贺俊的两只眼就紧紧粘在她脸上,低声问:“不舒服?”
“没事。”她静静说。
饭局到最后,贺俊也一滴酒没沾,坚持送周天回学校。
“你跟嘉树认识的吧?”贺俊不愧是老狐狸,他问时,饶有兴味,“倒不是通过你看出来的,他那小子,一向都是冰山脸,今天你跟他说话时,有几秒钟他神情很奇怪,好像不太自在,我猜对没?”
周天比他想的坦然,她还是淡淡的:“既然被贺总窥破了,那我也不用隐瞒。对,我跟是高中同学,他高二时转到北京,他之所以见到我不自在,是因为我们有仇。”
贺俊一下来了兴趣,失笑问:“有仇?你们高中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周天点头:“您说对了,杀母之仇,因为他,我妈妈去世,您说这算不算深仇大恨?”
贺俊一下愣住,反应几秒,不断瞄向周天:“你这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啊?”
周天眼尾曳出一道破碎神韵,可却寒光森森:“贺总可能不清楚十几岁的人,就可以很坏很坏。因为在你们看来,小孩子能有多坏?”她的措辞和思维错位,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李佳音。
车厢内气氛凝固,贺俊轻吁一声,他以为,两人之前也许是少年恋人什么的,谈过也未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语气歉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嘉树……”
周天侧过脸:“贺总不用道歉,我想,您应该跟他家里有交情,否则,也不会组这个饭局让他来,您放心,我跟他的瓜葛是我们私人的事,不会影响您什么,也请您不要去问他。”
说起往事,她有种非同寻常的镇定,像在讲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贺俊本来计划今晚要发生点什么,吻她,或者一步到位带去开房,这种事,他希望水到渠成,他不至于那么下作去逼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最好是你情我愿,这样不惹麻烦。最好最好,周天也不要动情,各取所需,他是真的怕那种因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女孩子。
但没想到周天会轻飘飘说起这些,贺俊只能尴尬地说:“那当然,我怎么可能去问他。”
本以为气氛会这么僵持下去,没想到,周天很快一本正经问起刚才饭桌上没深谈的东西--他朋友的食品公司。
“劳烦贺总哪天引荐下吧,我想试一试,其实,我对这块还蛮感兴趣。”周天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