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他没多问。
破掉的冲锋衣沾了血,还割了一个大口子,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全脱了下来,里面的打底衫也被医生剪掉半只袖子,喻唯熳将冲锋衣盖在裸露的手臂上微微摇头,伤口不深,可以忍受。
许贺沉放下心,紧绷着的脸刚刚放松一瞬,却突地脱下大衣扔到喻唯熳那只没伤到的手上,而后挽挽袖子,淡漠走向伤人的工人,揪起那人衣领向外走。
纯黑色西装包裹住的手臂一瞬涨起,浑身肌肉都在调动发力,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沉稳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愣,没人敢上前阻拦。
喻唯熳心惊了瞬,还从没看到他这样过,她三两步拎着衣服朝他跑过去,扯住他胳膊皱眉:“你冷静点,我没事。”
许贺沉手劲松,满面阴沉眨眼间稍微淡了些,甚至还隐隐带了笑意:“回去坐着,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喻唯熳知道他有分寸,松开手,往后退了些,但仍旧一眼不眨盯着许贺沉背影。
许贺沉吩咐明礼报警,转头看那被吓得不轻的工人,问:“家里几口人?”
“还、还有六口。”瘫坐在地上的人哆哆嗦嗦,此时才知道后悔:“都在等着我养啊!”
“为了这么点钱,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养活六口人?”
许贺沉慢条斯理放下袖子,抚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贪图这一时利益,你信不信,你后面也不会好过。”
话不再多说,警察赶到,那工人被带走,进行下一步处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料到。
闹事工人可能不会想到,收了钱演一出戏的事,却把自己演到了警局。
指使他闹事的对家可能更不会想到,本意是将津耀从这工厂掌握者中踢出去,所以才特意收买安排厂里的工人做戏,却没料到阴沟里翻船,也没料到碰上喻唯熳,这工人实在不是一块当演员的好料。
这下子,根本不用再周旋了,同江镇再不会接受他们的投资。
镇长动权,将工厂的厂长辞退,所有外来资本一并清除,这些许贺沉一概没有过问,但是唯独说到那个伤人的工人。
镇长说情,那人家里条件并不好,上有老下有小,一时为钱鬼迷心窍,进了警局一次能让他记住教训,还是从轻处理吧。
许贺沉还是头一回跟镇长强硬,“严格走法律吧,这样的事有一次,我相信就会有第二次。”
镇长为难:“看在他这人资历老……”
许贺沉摆摆手,“镇长,不是我故意不用,津耀能做到现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样做会给工厂造成多大损失,还用我再说么?”
“况且,他伤了人,伤了我的人。”
话已至此,镇长看了看不远处疼得面色发白的喻唯熳,再不能说什么。
“他的家人,我会安排工作,但不代表这是他再次进入工厂的通行证。”
许贺沉不是什么慈善家,祸福相依,以慈悲感化,才是立足长久的重要根基。
……
处理完这个岔子,许贺沉再次回到喻唯熳面前,喻唯熳将手中大衣递给他,话到嘴边忍也忍不住,“教训教训,吓唬一下就好了。”
许贺沉没作声,拿起大衣抖开。
下一秒,大衣到了喻唯熳的身上。
喻唯熳抬眼,或许是厚重大衣带来暖意,隔绝了同江镇的寒风,她有一下没反应过来。
许贺沉说:“管好你自己。”
剩下几天出外景,组里没再给喻唯熳扛设备满世界乱跑的任务,把她分到了同江镇政府,负责采访镇里的干部官员。
去镇长办公室时,镇长恰好在开会,钱浩接待的她,把她安排在休息室等镇长开完会。
钱浩递了杯水过去:“伤口怎么样了?”
喻唯熳:“挺好的,其实伤的不是很深。”
“当时我们在厂里听说外面有情况,差点都没吓死。”钱浩开玩笑,“尤其是许董。”
喻唯熳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怎么了?”
“我们当时都在开会,知道消息比较晚,许董出厂长办公室的时候,都把门口的花盆踢碎了。”
一开始钱浩单纯地以为许贺沉只是着急厂里工人,怕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可到现场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人家的腿跟装了导航似的,直奔喻记者。
那个碎掉的花盘,可不是为了着急厂里的员工。
喻唯熳笑了下,钱浩问:“你跟这许董是……早就认识?”
一副你不要说不认识我根本就不信的表情瞧着喻唯熳,喻唯熳也没不承认,点头:“认识。”
钱浩没再多问,恰好此时会议室开门,与会人鱼贯而出,隔着透明玻璃,喻唯熳看到为首的镇长和许贺沉。
那件大衣霎时就钻进她脑子里,她猛然想起,这不是第一次接他的衣服。
之前喝醉酒那晚,他披到身上那件羽绒服,应该还在深城湾喻家的衣柜里,被她好好保存着。
走至休息室门口,许贺沉步子慢了一下,正好面对着喻唯熳,若有若无朝看了她一眼。
然后停留一秒,迅速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