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苦笑了一下, 看着她即将折返回屋子的身影,淡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但我想,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
“公子这般情深, 可真叫人闻着伤心听着流泪呢, ”姜元初冷不丁嘲讽道, “殊不知, 公子嘴里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她怕是上辈子作了多少恶, 才会遇见你这样的人。”
一番话将沈彻说得脸颊发白, 眼里涌着泪,神情复杂地看着姜元初,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别骗我了, 姜元初你的这边小伎俩,偏偏旁人倒还可以, 你又怎能骗得了我沈彻呢?”
“明明都记得,却要装作素不相识。以为这样, 就可以忘记是不是?”
她的心跳得飞快, 不敢直视步步紧逼的目光, 往后退了退,将仁俭遮到身后,“公子在臆想些什么,我不过是听了一番话, 感同身受罢了, 公子真可怜, 连这要捕风捉影, 无中生有么?”
“是,起初我也以为你是真的忘了,可是姜元初你装得一点都不像,”沈彻痛苦的神情中有一丝惊喜,“倘若你什么都不记得,又为何不敢看我?”
“公子多虑了,我一个女子,总盯着陌生男子,不合规矩。”
沈彻的气场向来强大,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她觉得很是喘不过气,掌心冒汗。
“你想干什么?”没听到回应,反而是看到了踏入眼眸的靴子,姜元初不由地紧张起来,抬眼惊恐地看着他。
“跟我回去……”他道。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沈彻就觉心口传来一阵刺痛,缓缓低下头去,看着扎进自己的胸膛簪子,像被什么塞住了喉咙。
姜元初退了又退,生怕他会再往前,好在他只是伸手握住簪子,猛地一拔,鲜血溅了满地。
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他的眼里有愤恨失落,都是姜元初不曾见过的。
沈彻终于还是走了,脚印和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很是扎眼,姜元初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掌心,抱起仁俭匆匆地回了屋。
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害怕。不过不是害怕下不了死手,更不是害怕会杀了沈彻,而是害怕这么做,会给四明庄带来灾祸。
到底还是做不到心无旁骛。
她叹了口气,心中的石头却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确实也不擅长演什么戏,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还是叫他看出了破绽。
此地是不能再留了,只是该去哪里,她心里没有主意。
翌日,天一亮,姜元初被敲门声惊醒。昨日柳婆婆说起今早有事得出趟门,应当没有那么快回来。她好奇地推开门去,才发现是仁俭。
红彤彤的脸颊,露出两只甜甜的虎牙,小手往篱笆外一指,“姐姐,有人找你……”
“找……我的?”姜元初有些纳闷,看任俭的模样应该不是沈彻,可除了祁风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她抱着疑问,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衫,手里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站在院门外,笑容憨厚。
“姑娘,请问柳婆婆在么?”那少年没想到出来的是位极其俏丽的女子,有些红了脸,双手费劲地比划着。
姜元初勉强能看懂一点意思,原来这少年是个哑巴,心中未免有些惋惜。
“这位是?”姜元初瞧着是个陌生面孔,有些顾虑,并没有上前,而是看向一旁的仁俭。
“他是祝福哥哥,听说小时候大病过一场,好了以后就这样了,”仁俭道,“也住在这四明庄,离咱们不远。”
“柳婆婆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她冲少年微微一笑,礼貌地侧过身子,让开路,“外头风大,不如你先进来等她。”
祝福只听人说起,四明庄里来了位姑娘,就住在柳婆婆的家里,没想到生得如此好看。平常他见了好看的姑娘就会害羞地讲不出话来,见了姜元初才明白说书人说得神仙模样的人儿,确确实实是有的。
“不、不用了。姑娘,这是我刚从溪里抓的鱼,给你们的。”祝福脸更红了,颤抖着双手地把鱼往姜元初的面前一递,还没等姜元初说什么,急匆匆地跑远了。
姜元初被他憨厚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鱼儿,心中也畅快了不少。
仁俭在一旁道,“祝福哥哥,每年都会给柳婆婆送鱼,他抓鱼的本事可大着咧!”
姜元初轻轻点了点任俭的鼻子,温柔道,“想不想喝鱼汤,姐姐做给你吃。”
“想。”仁俭一把搂住姜元初,笑得更开心了。
火房里,两个活泼的身影围在灶台前,鱼汤的鲜香扑鼻而来,柳婆婆一进屋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
“姑娘,你这手艺还真不赖!”柳婆婆喝了一口,连连点头,“老婆子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
“婆婆要是喜欢,往后我就经常做你喝,”姜元初往碗里添了满满一勺,捧到仁俭的面前,“慢些喝,小心烫。”
“姑娘这样贤惠,也不知将来谁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娶到你。”柳婆婆慈祥看着姜元初,越发喜欢得不行。这姑娘不光人长得好看,就连厨艺都这样精湛,谁见了不喜欢?
姜元初只是笑笑,却没有搭话。刚刚从炼狱出来,可不要再进去了。
嫁人未必是好事。
“哎哟,”柳婆婆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拍了拍大腿道,问道,“说起来,那位常来的公子,怎么今日没见他来?”
仁俭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婆婆,那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