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她吗?”他问, 那样陌生的神情,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
“那晚,从城楼下救走娘娘的人,应当是成云州。渡口有去往姑苏的夜船, 沿着水路倒也便利, 卑职已命人连夜赶往姑苏, 若有消息即刻来报。”
余下的话, 祁风没敢说。京都毕竟在沈彻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绝不可能留下来。
而这几日, 沈彻全然变了个人, 整个人失魂落魄,发了疯般四处搜寻姜元初的下落。来这里, 也是旁人的指引,误打误撞。
“倘若我早些认出她来,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她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他目光有些涣散,连走几步, 若不是祁风用手护着,险些就要摔倒。
祁风默默地替他披上氅衣, 跟在身旁, 没有说一句话。
雪下得越发大了。
姜元初好容易睡着, 又被梦魇惊醒。沈彻的突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她觉得自己整个四肢都在打颤,心突突地就要越出喉咙。
她担心的是,沈彻既然来了, 也认出来自己, 恐怕不是她一句认错了人, 就可以草草打发的。
他定然不会放弃, 一定还会再来。
她的猜测并没有差错,第二日,雪停了,初阳刚升时,便听到院外头有狗吠的声响,而柳婆婆似乎在和什么人攀谈些什么。
她火速穿好衣服,躲在门缝处张望。瞧见的却是祁风,他是一个人来的,沈彻并不在。
这才叫她稍稍放宽心,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沈彻是个聪明人,想来是叫他来试探自己的。
正想着,柳婆婆的脚步声从外头响起,越来越近,轻轻推开门,她连躲都没来得及,红着脸,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姑娘,外头有位公子说是要见你,”柳婆婆并不明真相,热情道,“老婆子怕他是坏人,多问了几句,姑娘不要见外。这小公子瞧着不是什么坏人,他说他姓祁名风,姑娘应当认得。”
“婆婆,能不能烦请你告诉他,这里没有他想要找的人,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她险些快急出泪来,祁风是沈彻最亲近的人,倘若叫他瞧出了端倪,难免会告知沈彻。
她不愿意,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日子被打扰。
“那老婆子去同他说说。”柳婆婆的神情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
祁风似乎猜到了柳婆婆会说什么,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就追到了门缝中的衣摆,开口高声道,“有劳婆婆,我明日再来。”
有那么一瞬间,祁风的话,让她觉得恐惧又窒息,更明白一直躲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
倒不如坦白,看看对方的意图。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走了出去,喊住他,“公子请留步。”
她早卸了妆容,素面朝天,迎风而来,像支盛放正好的茉莉,眼角眉梢写尽了温柔。双手互握,垂放在腰间,尽管全身上下尽管穿着简朴的衣裙,却也难掩倾城国色。
“娘娘,”他轻唤一声,但很快改了口,“姜姑娘。”
姜元初的脸色有些难看,双手紧紧地抓了抓,莞尔道,“公子认错人了,在下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姜姑娘。”
“在下姓柳……”她有些心虚地胡编了一通,“自小跟着……”
“不是殿下的意思,”祁风打断她的话,看着她支支吾吾的编造,试图保护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是怀绿。”
怀绿两个字最是管用的,姜元初一听,尽管像极力掩饰,但脸上难免露出了破绽,被祁风通通看在眼里,顿时会了意义,接着道,“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今日之事,我更不会同殿下提起。我虽是殿下身边的人,却也是怀绿的未婚夫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
她努了努嘴,垂下眼眸没有回话。
祁风是个坦诚的人,此番话,也让她安心不少。
“这是怀绿让我交给你的,”祁风从肩上卸下包袱递给她,“兴许用得上。”
说完,转身就要走。姜元初拎着沉甸甸的包袱,突然间,鬼使神差地叫住,“祁将军留步。”
“姜姑娘放心,我祁风定会守口如瓶。”他停下脚步,淡淡开口,并没有转身。
“祁将军,怀绿这些日子还好吗?替我转告她,让她不要牵挂。”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心里像闷了一团气,鼻子酸酸的。
祁风没有回应什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姜元初把包袱拎到屋子里,犹豫着,没有勇气打开。她担心祁风未必说了实话,更害怕沈彻会借他人之手,达成心中所愿。
但最后,她还是打开了。
她知道,祁风并不是这样的人。
果不其然,这包袱里头装得都是自己平日里常用的,譬如杯子和月牙梳。直到看到里头用油纸包着的梅花糕,她才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还是温热的,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像软软糯糯的,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而这其中的一只锦盒尤为显眼,那是成亲当晚沈彻给的,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地收放着,只是怀绿不知道,约莫是当成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通通送了来。
她从未见过里头是什么,而此时,也不想打开,更是目无表情地将其丢到一旁。
再贵重的东西,她也稀罕了。
连一块小小的梅花糕也比不上,梅花糕能让她心情舒畅,这玩意只会给她添堵。
她细细品着梅花糕,味道惊艳,就连王府的厨子也做不到,约莫是费了好大劲,在有名的酒楼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