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门口, 才下马车,她便瘫倒在了怀绿的肩头上,双眼无力地望着那扇朱漆大门,咬紧牙关, 慢慢地挪着过去, 而那头, 苏文茵咳嗽声也越发厚重了, 甚至还咳出了血。
“姜元初……”沈彻从身后头唤住她, 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她顿了顿, 在怀绿的搀扶下, 一步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祁风,去请府医, ”沈彻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先让他们都去皇嫂那儿。”
姜元初躺在榻上,眼眸空空的, 无精打采。小腹上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些,可还是挨不住吹了风, 头疼欲裂。
“怀绿, 大夫还要多久才能过来?”她疼得实在受不了, 终于开口。
“娘娘,奴婢这就去瞧瞧。”怀绿焦急忙慌地朝外头赶去。
几个府医围站在卧房中,年长的那位老府医正给苏文茵把脉,沈彻在一旁就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一连追问了好几次, 要不是祁风劝住, 他怕是恨不能自己上手。
府医都在苏文茵这里, 怀绿扑了空,不得不想法子去找成云州,可自从那日惹恼了沈彻,就被罚了禁闭,压根见不到人。
可病情耽搁不得,她只能冒死跑进屋里,一见到眼前的情形,愣了好久,上前道,“殿下,娘娘从梅园回来以后,身子就一直不适……”
这么多府医在这里干等着,而那头却是无人问津,实在凄凉地很。
“出去。”沈彻的心思全然在苏文茵的身上,头也不回。
怀绿再想说什么,却被祁风连拖带拽地拎了出去。
苏文茵牙关紧咬,昏迷不醒,就连经验颇丰的老府医也束手无策,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似乎在拖延时辰,等着沈彻的脸色好转些再开口。
沈彻绷着脸,屋里的府医个个都觉得脖子发凉,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吭声的,卧房内噤若寒蝉。
“怎么样?”沈彻开口,把老府医吓了一大跳。
“容老夫再细探一番。”
“李大夫,你行医多年,怎会连这样的病症都含糊其辞?”看着苏文茵渐渐发黑的脸庞,沈彻料想到一丝不妙。
老府医深叹一口气,想说实情又怕沈彻迁怒于自己,到底还是保命要紧,哆嗦道,“老夫虽行医多年,但苏姑娘的病症,实在有心无力。”
“有什么便说什么!”沈彻低吼一声,眉眼间俨然一副肃杀之气。
老府医被吓得不轻,更是哆嗦着不敢开口,拱着的手抖了又抖,磕磕巴巴好半天,也没能说句完整的话。
“沈彻,我没事,”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声音虚弱,“你不用太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也别为难他们,等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去看看元初,在梅园的时候,就瞧着气色不好。”
“她能有什么事?皮糙肉厚的,”沈彻嘀咕了一声,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约莫又想耍些什么新鲜的把戏,皇嫂不用理会她。”
虽这样说,但苏文茵还是瞧出了他眼底的担忧和坐立不安。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因为她在意见你。”苏文茵极力克制身体的痛楚,耐心地开解。
“这样,我过去瞧瞧,”她的话向来就很管用,沈彻知道拗不过,只好起身,“李大夫,你再细探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府医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开口,看着沈彻离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能请来大夫,怀绿都快急哭了,在门外徘徊,想着到底该怎么同娘娘解释,远远瞧见院落出了一个人影,待近着才认出是沈彻,险些没飞跳起来,朝里头直呼,“娘娘,殿下来了。”
姜元初也跟着开心,抿了抿地干涸的嘴唇,轻声念叨道,“孩子,你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记得要乖……”
沈彻阴着脸进屋,一声不吭在她旁边坐下,“好玩么?”
她一头雾水,笑容渐收,“殿下在说什么?”
“我问你,装病—好玩吗?”
“殿下以为我在装病?”她恼了,眼里冒出了泪星子。
从欣喜到失望,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不愿意我待在皇嫂那边,所以想尽法子,要我回来。你的心眼何时变得这么小了?”沈彻最厌弃看到她一副与世无争,淡雅如菊的气性。明明只要她稍稍撒个娇,说几句好话,哪怕掏心掏肺他也愿意。偏偏这个人,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愿说半句讨好的话。
说到底,还是不屑。
“殿下可以不来的,妾身更没有拿刀子胁迫殿下。”
她漫不经心地回上一句,又把沈彻气得肝疼。
真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皇嫂……”沈彻突然停住,打量了她一眼,“有这样的心思跟我扯嘴皮子,看来你真的没病。”
她强忍住泪水,紧抿住嘴唇,一言不发,垂眸看着衾被上的刺绣鸳鸯渐渐模糊。
沈彻微叹一口气,流转的目光停留在她那殷红色的掌心。
新干的血痕。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元初偷偷地把手收拢。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知不知道,皇嫂她旧伤初愈,又受了风寒。这些年她一直过得不好,身子虚得很,比起你,她更需要大夫。”
到底还是及不上那抹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