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头被狠狠地刺痛,“那殿下就更加不用来了。”
本想找个台阶,趁机说上几句软话,谁料又被怼得哑口无言。
沈彻走了,也带走了身后头跟着的大夫。怀绿奔进屋,看着已经仰卧在榻上的人儿,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小脸更是红灼地可怕,抬手一试,十分烫人。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哪怕与殿下闹得再不悦,也不该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更何况现在还怀有身孕。”
“死不了。”她无力地喘息,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再怎么倔强,也抵不过身子的实诚。这阵冷风后劲太足,头疼还不算,甚至还干呕起来,满嘴上酸苦味。
所有的府医都在苏文茵的榻前,纵然京都有不少的医馆,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起初还神志清醒的她,显然已经有昏厥的征兆。
走不开人,去外头请的大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忽然之间,紧闭的窗格开了一道缝隙,外头传来成云州的声音,“怀绿姑娘。”
“成、大夫?”怀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上前开窗,看到了躬身半蹲在窗下的成云州。
漆黑的夜,白茫茫的雪,阴风刺骨。
“成大夫怎么来了?”怀绿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又喜又惊。
“我听说娘娘病了,就想过来瞧瞧,”成云州的身上披着不少的雪花,脸冻得通红,目光焦急地往里头探望,轻声细语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成大夫怎么知道的?”怀绿一头雾水,但想到娘娘有救了,也顾不得这许多,忙道,“奴婢这就去开门。”
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婆子被支开,怀绿开了侧门,将成云州迎进了屋,几乎是喜极而泣,“成大夫来的真是时候,这大半夜,娘娘又病得这么凶,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怕,没事的。”成云州一面说着,一面将身上沾满雪花的氅衣脱了下来,在火炉前烤了烤,生怕将寒气过给姜元初,这才急急地进了暖阁。
“娘娘……”他轻轻唤了一声,看着那张几乎成枣红色的小脸,心揪在了一起。
榻上昏睡的人,缓缓睁眼,就连呼吸也灼热地很,“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的手抬在半空,“我想回姑苏,想见阿娘。”
成云州微微蹙眉,接住将要垂放下的手腕。他不说话,僵着一张脸,怀绿在旁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身。
女子怀胎就意味着半只脚进了鬼门关,加之身体孱弱,病来如山倒。
“怀绿姑娘,按照这药方去抓一副药,武火熬个几滚,要快。”他不敢下太重的药,更怕药性峻烈会伤及腹中胎儿,就连写药方时,手都是抖的。
怀绿有些犹豫,这屋里并没有旁人,若是支使了婆子去,必定会叫沈彻发现,可娘娘尚在昏迷中,也害怕成云州会有别的心思。
成云州是个聪明人,很快看出了她的担忧,起身走到门口道,“我不能离开太久,待药熬好之后,趁热给娘娘喂下,捂出微汗便好。”
怀绿刚想说些什么感激的话,一转眼就看到他脚下斑斑点点的血迹,“成大夫你的伤……”
不敢想他是费了多大的气力。
“我没事,”他揽了氅衣遮住,很自然地将积雪踢散,“照顾好娘娘。”
汤药的苦涩一下子就钻入了鼻子,她闻了这味,只是将脑袋往旁躲,甚至想伸手来推。
怀绿看了心急,握住她的手,哄小孩那般安抚道,“娘娘,喝了这药,咱们就回姑苏好不好?”
她点点头,半眯着眼,笑了笑,“好。”
汤药下肚,她身上冷意驱散了不少,昏昏沉沉一夜到天亮。
怀绿端着汤药从外头进来,见她气色好转,这才放心。
“成大夫来过?”也没喝上一口,闻着味道就认得。
怀绿有些惊诧,本不打算说的,知道再也瞒不住,“是殿下的意思。娘娘可觉得身子舒坦些?”
这话,糊弄旁人兴许可以,但她心里跟明镜似得,知晓怀绿的良苦用心,不忍拆穿,只是点头,“舒坦多了。”
“殿下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最疼娘娘的。”这话说出来,连怀绿也觉得有些凄凉。
苏文茵回来了,旁的不说,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谁人看不出来?若是能离开这里,也是好的。
她轻抿了一口,药味苦涩难以下咽。
怀绿贴心地递上蜜饯,“娘娘想回姑苏么?”
虽然是沈彻的人,可她也从未防着,微微颔首,“想,我连做梦都想回去。”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爹爹已经续了弦,新夫人不是个好惹的。若真回去,也就意味着要同沈彻彻底了断,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始终还是狠不下心。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沈彻不是给过机会,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无论如何,都认了。
“娘娘不用这般消沉,京都干冷,姑苏的气候宜人些,更适合养胎,若是想去,便寻个借口,先离开这里。”怀绿打心眼里不忍看到她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