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言不懂, 如果那时在医院陪她的人真的是季以川,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你……”
倪言欲言又止,对上季以川清澈的眼眸。
他询问:“怎么了?”
倪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季以川说:“那我们回家吧。”
“嗯。”
倪言闭上眼跟着他站起身, 手掌撑在他的手上,蹙紧眉头将弯曲的膝盖打直。
似乎只有闭上眼,她才能用全身心去感受这份熟悉的感觉。
她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过了许久问道:“你和林则睿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做朋友的?”
季以川的步伐停顿了一下, 抬眸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倪言神情自若:“好奇嘛。”
“你和他在一起后。”
如此说来,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季以川和林则睿还不认识。
看着她凝重的神色, 季以川侧身问她:“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倪言摇摇头:“没什么。”她抬起手, 露出手心里碎成片的糖衣,“这个糖很好吃,哪里可以买到吗?”
季以川垂眸看了一眼:“你喜欢的话, 我去向那位朋友买。”
“市面上没有吗?”
“嗯,他自己制作的。”
倪言将那颗硬糖含在舌下,沉默不语。
这颗糖确实是有独一无二的特性的,并不是谁都会拥有。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想了许久要不要直接问季以川。她又反问自己,如果他真的是, 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她可笑地爱错了人?白白错失和浪费这三年的时光吗?
倪言很清楚,在当时那种绝望的环境下,她不可自拔地对那个未知的男人产生了依赖。
这很容易移情。
她正坐在出版社中出神地胡乱猜想时,有一个人找到了她——林则睿。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t恤,外面套着针织外套,眼下青黑,拘束地等在出版社的楼底。
照理来说, 她应当甩脸不见他,可她不自觉地还是走下了楼,因为心里揣着一个疑问。
阳光正盛,刺眼的光线照得倪言眯起了眼,冷脸问他:“有什么事?”
林则睿抿着嘴,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倪言不作声看着他。
接着他说:“我妈生病了。”
倪言垂手:“所以呢?”
林则睿说:“我带她来浙二看病了,你能去看看她吗?可能要动手术。”
倪言皱起眉头,声音凉薄:“我以什么身份去看她?你的同学?还是被你劈腿的前女友?”
林则睿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就,朋友身份。她一直很喜欢你。”
“这我知道,”倪言看着地面上的沥青,神思飘远,“可是我不想和你有瓜葛了。”
她摸了摸口袋,平时她是不带现金的,可今天身上鬼使神差地竟然有钱。
倪言摸出了两百块捏在手指间,递了出去:“给她买个果篮,不用说是我给的。这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林则睿看着那两张红色的钱,没有伸出手。
他的尊严早已被一轮又一轮地磨灭了,但他还不想向她要钱。
他不要,倪言便收回,神色淡漠。
林则睿说:“好,我知道了。原来我为你做过的那么多事,我的那些付出,都可以因为一次犯错被一笔勾销。”
倪言转身的脚步一滞,眼神骤变。
她回头看着林则睿,一字一句地问道:“当时你第一次来医院看我,是什么时候?”
林则睿疑惑不解地眨着眼睛:“第一次去医院……这我早就不记得了。”过了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那天你因为眼睛看不见,还问我我是谁——我说我是林则睿。”
他仔细端详着倪言的表情,没有看出一丝变化。
她低着眼,嘴角有用力的迹象,下唇轻轻被咬住,还是淡漠的神情。
林则睿问:“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倪言抬起的目光中含着一丝丝的愠怒:“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起从前的事,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今后请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言言……”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竟看见她眼角泛起的泪光,一时怔住。
他轻声问:“你是想起从前往事所以伤心了吗?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过得很艰难,所以我想找到你,安慰你。”
倪言一语不发地摇着头,频率越来越快,拧在一起的眼眉写满悔恨。
“不是你,不是你。”
她喃喃自语着。
“怎么不是我,那天就是我去找的你啊。”
他找到坐在病房门口的她,试图劝说她的父母不要责怪她,被痛批一顿,只好坐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