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言抬起眼,眼神有些空洞无神,睫毛颤了几颤:“那天是你,可之前的不是你。”
林则睿摸不着头脑:“之前?之前是谁?”
倪言没有回应他,小跑到楼上,把自己埋进办公桌上的文稿里,鼻尖全是新鲜墨水的气味。
所以,她这三年当真把感谢的对象搞错了,更是移情错了人。
林则睿不过是在最后的那天陡然出现,却让她误以为从前的那些都是他做的。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堵得慌,面对过去的错误,她无法回去弥补。
季以川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自己,那这三年多,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待在她和林则睿的身边?而她竟然未曾看出一点端倪。
关闻从办公室里出来敲了敲倪言的桌板:“以川来了。”
她从窗外往下看,看见了季以川靠在一根石柱边。
倪言倏地抬起头,拿起包,脚步飞快。
关闻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喊出一句:“上班时间——”
倪言顾不得多:“算我请假一天,谢谢。”
倪言提着精致小巧的腋下包飞奔下楼,长长的楼梯尽头是一个长方形画框般的出口,那儿明亮,还囊括了季以川的身影。
她冲到阳光普照的地上,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看他,几缕长发凌乱地飞到她眼前。
季以川向他走了过来,风衣被向后吹开,他接过她手里的包,说道:“林则睿来过。”
倪言盯着他,魂不守舍地说:“你怎么知道?”
季以川说:“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楼下,正要走。”
倪言抓住了季以川的领口,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嗯。”
“你们见面了?”
“见了。”
“他……是为什么来?
“你在吃醋吗?”
他垂眸看着她:“——嗯。”
倪言用力将他拉得弯腰,迫使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缩近。
她晃动的瞳孔扫过他脸上每一寸表情。
“季以川,你连这点醋也要吃?”
她话音里夹杂着一丝笑意,眉头又紧锁,像是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之物。
季以川的眉梢微挑,伸手箍住她的手臂:“嗯,我小心眼。”
他半开着玩笑。
“那你是怎么忍过这三年的?”
倪言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僵。
她接着说:“你怎么早不来勾引我?”
他没吭声。
她又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时候一直在医院陪我的人是你?”
季以川愕然,恰此时面前开过一辆车,反射的阳光照进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
忽然间,他被撞得向后仰去,脚步向后小踏了一步稳住。
眼前的人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要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可她娇小,只能扑进他怀中。
季以川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看不见她的表情。
片时,胸口感到一阵湿润和冰凉,紧接着她抽噎的声音传来。
“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那是你,我,我还以为是林则睿。我真的不知道。”
季以川的手悬在离她一公分的位置,背脊硌在冰凉的石柱上。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他的手终于落在倪言的背上,轻轻安抚。
那时,他以为倪言和林则睿是从学生时代起的两情相悦,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忽然出现的外人。季以川再次回去找倪言的时候,她搀着林则睿的手摸索前进,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
手里的糖果被他捏紧,被手心的温度慢慢侵蚀融化。说那个画面没有刺痛他是假的。
“我……”
他话还没说完,倪言便打断他:“算了,不重要,我们没有错过就好。”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蹬,刹那间跳到了季以川的身上,双腿环着他。
季以川下意识伸手架住了她的膝弯。她很信任他,双手早已脱离他的肩头,将自己全身的重量交给他。她捧住了他的双颊,火星撞地球似的吻了上去,不经意就咬破了他的下唇。
楼上出版社内,付编和李芳华走到窗边向关闻汇报工作。哪知关闻转了个身,双臂一展,架住两个人的身体向后推。
“非礼勿视。”
“?”
“楼下有小情侣在热吻。”
付编推了推眼镜笑道:“现在的小年轻是比我们那时开放了好多喔,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敢在大街上这样。”
李芳华反驳道:“诶不一定,像倪言那种个性肯定就不好意思这么做。”
关闻用一支笔撩起额前的刘海,嘴巴抿成一条线笑了起来:“很不巧,正在楼下热吻的就是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