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因为庄子上夫人住的房间和这里很像,风格大致不离,陌生的是,这里显然多了几分别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镇国公当初走得太匆忙,之后乔沅又搬到了别的地方,这间屋子虽一眼扫过去没有男人的东西,但细看之下,却能察觉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痕迹。
比如小桌上几个琉璃盏中掺杂着一只明显不符合乔沅喜好的简朴的木杯,比如柜里一堆裙衫中突出来的男子腰带,又比如垫小几的兵书。
大壮阴沉着脸,打量着这间处处有意无意中彰显占有欲的屋子。
阴魂不散。
院门外的丫鬟突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抬头却见夫人带回来的那个奇怪男子手里拎着一个杂物袋。
他生得人高马大,愣是把杂物袋拎出了重剑的气势。
大壮冷着脸:“柴房在哪里?”
丫鬟一怔,“奴婢领您去。”
她正要上前,却见男人后退一步,“不必,你告诉我方向就好。”
柴房里乱糟糟的,杂物袋丢在里头,一点也不显眼,和那些柴火一样,只等着被人扔进灶台,化成一把灰。
大壮走出来,看了眼天色,他们到公府时是下午,眼下已近晚膳时辰,夫人应该回房了。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推开门,透过外室与内室之间的屏风,果然看到夫人懒散地半靠在软榻上。
她指尖翻着一本话本,乌发散开,迤逦落在榻间,像一副浓墨重彩的工笔画卷。
美人似乎听见动静,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
“听说上京近日流行一种叫皮影戏的玩意儿,你去买一支进府来。”
这个话题有些突然,大壮一怔:“什么?”
他如今对上京城里的消息说得上灵通,早不是那个初进城的乡下汉子了。最后一支皮影戏几月前就走了,这种演出是不固定的,走到哪里演到哪里。
乔沅把话本翻得哗啦响,可以看出心思不在上面,几乎是在赌气:“我说我要皮影戏。”
大壮顿住,觉得有些不对劲。
见他不说话,乔沅扔开话本,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你不让我出去,这府里闷死了,还不许我找乐子。”
夕阳光线从窗格里传进来,在昂贵地毯上映下奇异的暗影。
大壮盯着那些暗影。
藏匿在暗影中的怪物仿佛察觉到了人类的视线,眼神发绿,好像在等待时机,趁人不备扑上来吞噬血肉。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奈的笑意。
“上京近日不太平,二皇子被押在牢里,按他谨慎的性子,一定有后手,媳妇儿你再忍忍好不好?”
大壮陡然僵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回过头。
窗前站着一个玄衣男子,黑发束起,肩宽腿长。
他背着光,脸庞笼罩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内室的小美人似乎还在不满,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放下兵书,正要进去安抚发脾气的妻子。
大壮站在外室与内室中央,里面是娇纵的妻子,外面是慢慢走近的丈夫,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像个突兀的局外人。
身体僵硬得不像话,连扭头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道黑影越来越近。
不要进去。
他在心里无声祁求。
沉稳的脚步声落在耳际,随即,那道黑影没有一丝停顿地穿过他的身躯,掀开帘子,走向软榻上的妻子。
乔沅看见他进来更气了,抽出身后的软缎靠枕扔过来。
这靠枕也沾染上美人身上的幽香,缎面丝滑,绣着锦鸟芙蓉。
齐存接过靠枕,一点也不客气地蹭到榻上,抱着香香软软的小美人,捏捏柔若无骨的指尖。
乔沅嫌弃地推开他。
男人又黏上来,几个回合之后,乔沅扯扯他的头发,见甩不开他,只好随他去了。
大壮浑身血液都冷下来,眼神落在屏风上,两人纠纠缠缠的身影映在上面,和绣着的相互依偎的雀鸟交相辉映。
内室的小夫妻还在吵吵闹闹,男人凑到夫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屋里一静。
大壮听到夫人犹犹豫豫地开口,语气羞恼,又带着点娇:“真的?你答应我的皮影戏……”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屏风后夫人的样子,漂亮的脸蛋布满红晕,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瑰丽。
那个男人不知廉耻地哄骗他的夫人:“当然。”
屋子里又静下来,却隐隐透着不寻常的暧|昧。
大壮眼眶猩红,他想冲进去,把夫人抢走,藏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四肢却被不知名的原因困住,忍得额头的青筋几乎要暴起。
那道精致脆弱的屏风仿佛成了一道天堑。
半晌,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从屏风后传来,像是审判他的刽子手。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寻常傍晚,唇齿交|缠的水声仿佛被放大到无数倍。
雪白足尖在繁复毯子上抵出波纹,一点点晕染开暗色痕迹。
大壮浑身力气都被抽干,眼珠转开,垂眸盯着地毯,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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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三、四章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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