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游客围绕的时候,会觉得不孤单吧。”凌子夜说,“看得出来你很重视他们。”
“可是他们的陪伴总是转瞬即逝,不是吗。”
棕熊沉默着,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椅子。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凌子夜淡笑着看它,“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不够强大,但一直在守护彼此,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跟我们走吧,这一次,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这一次?棕熊有些犹疑,正要说什么,任祺安便走了进来,棕熊也很快站起身:“不打扰了。”
任祺安狐疑地看了它一眼,也没多问,只是坐到床边拢住凌子夜,又端起戚星灼送来的粥喂给他,又陪着他睡了一觉,中间还去浴室注射了第二管抑制剂,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看他精神头好了些,任祺安正要和他好好谈谈,宋典却突然来敲了门,有些踌躇地说:“外面有人…要见子夜。”
任祺安蹙眉:“谁?”
宋典支支吾吾半天正要开口,外面就传来十分响亮的声音:“我。”
看见插着兜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蓝花楹alpha,任祺安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潘会长倒是还有脸来。”
“我也是迫不得已,还请任先生多见谅了。”潘纵月把“迫不得已”四个字咬得很重。
他虽然是给自己加了不少戏,但说到底也就是个被迫配合出演的可怜人,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任祺安对自己这么凶神恶煞,却把整场骗局的罪魁祸首安安稳稳搂在怀里,简直离谱至极。
更离谱的是凌子夜竟也没为他说两句话,只是窝在任祺安臂弯里有些无力地抬眼看他,轻声说:“你怎么来了…”
听上去,他们的关系很亲近。任祺安在心里想。
潘纵月没回答凌子夜,只是瞅了眼他缠满绷带的手和没半点血色的脸,问:“还能动么。”
凌子夜点点头。
潘纵月走近了些,想看看他的伤势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来的目的,任祺安却一侧身挡了凌子夜一下:“干什么?”
“……”潘纵月停了脚步,难得正经道,“我有事要和他说。”
听这意思是要自己回避。任祺安不很情愿地看向凌子夜,凌子夜也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你…先出去一下吧。”
任祺安扯扯嘴角,很快站起身:“你们慢聊。”
他说得一字一顿,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走出房间时还揉着不适的喉咙咳了好几声,重重带上了门。
刚出了房间,任祺安便恰巧碰见了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程宛蝶。
“我正要找你呢。”程宛蝶微笑着,递过来一盒喉糖和几袋清热冲剂,“这个是给你的。”
她又拿出来一大包用小袋子分装好的浓缩药剂:“这个是给子夜的,兑热水喝,每天早晚各一次。”
“谢了。”任祺安接过来,见他只是站着,没有拿回房间,程宛蝶问:“怎么不进去呀?吵架了吗?”
任祺安沉着脸:“潘纵月在里面。”
“他来了呀。”程宛蝶笑着,“还生气吗?”
“——谈不上。”任祺安笑笑,话一出口却又咳了两声,“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欺骗和伪装的方式。”任祺安补充道。
“祺安,”程宛蝶靠上墙,抬手绕起一缕头发,“你之前找的那些omega,在我们这些知情人眼里,都知道是因为长得像以微,你才会收到身边。”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
任祺安抬眼看向程宛蝶,没说话。
“他们都是同一副听话乖顺、柔弱无害的小白花模样。”程宛蝶笑,“是不是跟被那个山鬼施暴、楚楚可怜的子夜很像?”
任祺安抿紧了唇。
凌子夜不是耍弄他,只是以为他喜欢这样的omega,便不惜把自己扮成他最容易接受的样子接近他。
“那你呢,祺安。”程宛蝶歪歪脑袋,“你喜欢的是他虚假的那一面吗。”
任祺安沉吟片刻,正要说什么,房间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凌子夜一手抱着那个小老虎玩偶被潘纵月扶着走出来,鼻头和眼眶都通红,尽管极力克制着,任祺安仍能看出他脸上焦急忧虑的神色。
任祺安甚至顾不上潘纵月搀着他的手和与他紧贴的肩,连忙问:“怎么了?”
“我…”他停顿了一下,眸光微颤,压了压自己话音里的哽咽才开口,“我要回家一趟…”
任祺安愣了一下:“你要走…?”
看他的模样,任祺安也知道大概是什么紧急的事。可他还有许多想要问凌子夜,也有许多想要告诉凌子夜,实在很难接受凌子夜就这样把所有的疑问和不安都扔给他,然后跟另一个alpha一起一走了之。
凌子夜红着眼睛点点头,很快垂下了眼睫。
任祺安正要说什么,身体里的躁郁不安突然一下子从脚底窜上来,转瞬即逝,却让他冒了一身冷汗,那一缕清淡花香几乎要令他瞬间失控,多看凌子夜一眼都是种折磨。
大抵人总是食髓知味。以前一个人度过易感期固然痛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有凌子夜陪过一次之后,他却已然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要怎么一个人撑过去。
但他更不想再让凌子夜因为自己受伤。
他扶上墙稳了稳心神,良久才沉了脸冷声道:“——你走吧。”
作者有话说:
【齐秦《花祭》
作词:齐秦/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