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春日狂想> 第二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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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9)(1 / 2)

又有前情。


——两人恩怨算起来,来来往往够数出十个回合了吧。


却夏想想都头大,实在懒得从头计较,既然白毛顶流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事情,那她乐得清闲,不担干系。


“既然没我责任,”却夏耷着眼,轻压了个小小的哈欠,“那我就走了。”


这次不是作势要走,是时间不早了,她确实准备回去睡觉了。


“等等。”


“?”却夏回眸。


陈不恪起身:“明天你还来么?”


“不来了,”却夏慢吞着语气,困得像背没感情的念白似的,“我看你的伤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果篮送到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机会——”


陈不恪低声笑了。


“?”


却夏眼皮轻轻一跳,慢吞吞掀起来。


困劲儿压得她眼皮直往下坠,但不妨碍她感受到被挑衅,而微微不满地漠然睖着那人。


陈不恪像是没察觉她目光,迈开长腿走过来,“你也敷衍得太明显了。”


“?”却夏回头,见他走到身侧,“有吗。”


“有。”


却夏被困意弄得迟钝的感知里慢慢悠悠挤上一点心虚和负疚来。


白毛恰巧懒洋洋地停身在她侧斜前,雪白的衬衫扣子解了两颗,薄薄的衣料被光打得半透明,隐约能从起伏的胸膛线看出绷带缠绕的痕迹来。


于是负疚感在她心底翻倍,再翻倍。


却夏抿抿唇,低了眼眸,“那你说,还要我怎么样。”


“……”


见着面前女孩反应,陈不恪嘴角压不下地翘起来。她好像不会说什么软话,这种时候,被心软不安弄得语气都泥泞柔软,出口的词还是硬邦邦的。


果然是个用很硬的壳子把自己裹起来的,伪装成刺猬的小狐狸。


却夏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不解地仰回脸,就正对上陈不恪站在她身前,低垂着睫睑望下来的眼。


里面情绪晃着她的身影,荡得她都跟着心里泛起波澜。


却夏微微失神。


陈不恪就是这时候忽然开口的:“要你怎么样,你都肯?”


却夏差点就点下去的脑袋停下,然后警觉地拎起狐狸眼:“合理范围内,可以。”


……差点被他蛊进去。


他粉丝说得对,白毛顶流的嗓音果然自带魔性。


陈不恪遗憾又释然地笑了:“先欠着吧。”


“?”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告诉你。”


“……”


拒绝出口前,却夏默然望了眼他的右肩,又挪上去,到他干净白皙的额角。


不久之前那里还被鲜红的血浸染。


“…好,”却夏松懈应声,“等你决定好了,再通知我。”


“嗯。”


在自家祖宗的眼神示意下,张康盛亲自把却夏送出了套房,送进了电梯里。


等他返回套房主卧,就见陈不恪懒洋洋地插兜靠在落地窗前,半垂着眸,没什么情绪地望着外面的夜景。


和方才在却夏面前的,判若两人。


张康盛心里一叹,走过去:“恪总。”


“……”


窗跟前的那人侧回身。


到此时面对面了,张康盛才看见陈不恪手里正攥着只苹果,圆滚滚的,被他指节松弛撑着,轻抛轻落,每一下都温柔地亲吻过掌心。


张康盛停下,低头去看茶几。


果然,却夏拎来的小果篮被拆了薄膜,缺了个空档。


与之对比惨烈的,是外面客厅角落里胡乱堆着的,傍晚剧组和天乐传媒相关人送来的那一大堆天价补品。


更惨烈的,是送那些的人都没被放进一个来。


张康盛不忍心再看,扭开脸:“祖宗,您想什么呢,也不休息?”


“没什么。”


陈不恪把苹果抬到眼前,对着红彤彤的果皮看了几秒,他张口。


咔嚓。


嚼嚼。


然后白毛顶流停住,皱了眉,低眼去看手里的苹果。


表情大概可以翻译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水果”。


这样维系了一两秒,颧骨重新缓慢咬动,然后喉结一滚,那口咽下去。


他又咬了第二口。


看完全程,张康盛的表情只能用五彩缤纷来形容:


“…………祖宗,您还记得,您不吃带这种果皮的水果蔬菜吗?”


陈不恪心不在焉地盯着苹果:“毕竟一片心意,不能浪费。”


张康盛:“……”


那您让外面客厅角落那堆成山的补品情何以堪?


陈不恪继续皱着眉嚼苹果,像是在思考什么让他费解的世界难题:“你说。”


“嗯?”


“我该要求却夏做点什么呢?”


“……?”


张康盛以许久的沉默来抗议。


但他家祖宗显然没工夫感觉他的情绪。


张康盛幽幽怨怨地开口:“依着您现在这心意,直接救命之恩,让她以身相许呗。”


“不行,”陈不恪毫无停顿,“小狐狸警觉,太直接了会把她吓跑。要温水炖狐狸。”


“…您没听出来我在开玩笑吗,为什么会这么认真不意外地回答啊??”


“……”


陈不恪没搭理他。


当然因为这个答案他早想过然后pass了。


啧。


苹果真难吃。


白毛顶流皱眉想着,把苹果的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


伤筋动骨一百天。


陈不恪没用上那么久,但在医生和团队的坚持下,还是被迫休息了一个月。


期间,剧组调整拍摄计划,基本将所有没有男主角直接参与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只剩下了陈不恪还没拍完的对手戏——


男女主对手戏基本在刚开机就优先进行,所以剩下的多数镜头还是和却夏的。


却夏也是没想到,作为剧组女四号,兼组内女一号的动作戏、摔打戏替身,她竟然来得最早,退得最晚,堪称剧组劳模影视城保安。


再对比一下同剧组演员的薪酬排行,就更值得一个感动演艺圈。


而这一切都是沾某位白毛顶流的光。


陈不恪受伤出事那场戏,秦芷薇不在剧组,后来在酒店里听说的。陈不恪的公关团队对剧组外,把他是替却夏挡灾的这件事尽力压了,但剧组内显然瞒不住。


于是秦芷薇最近一个月,看却夏的表情眼神就更加不友善了,一度愤恨到快要把“他明明都认清你的真面目为什么还这么想不开”写在脸上。


却夏不怕人,但最怕麻烦,剧组里尽量避着秦芷薇走。


这样躲了一个月,成功把秦大小姐的仇恨值蓄力条拉满。


“报应”就来了。


“吻戏替身?”


听见秦芷薇助理跑来说的第一句话,却夏就放下手里的习题册,皱了眉:“我只负责具有危险性的动作戏替演,吻戏这部分不在合约范围内。”


“对,这我们也知道,只是不巧嘛,芷薇的那个吻替昨天家里出了急事,人已经赶回去了,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却夏没表情地抬回习题册,“那就等她有时间。”


助理被她态度一噎,讪讪地笑:“嗨,这不是早就和导演组定好没问题的镜头顺序,又是跟恪总那边替身的对手戏,人家时间也不好随便改。”


“哦。”


却夏笔下一划,在习题册上勾了个选项,笔尖平稳挪向下一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助理:“……”


助理憋着火打量过去。


桌后的女孩说话时始终没抬眸,下颌也收着,睫毛温吞地垂搭下来,秀丽的五官却被覆上一层漠然的疏离。


漂亮是漂亮,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难怪火不起来,简直活该。


助理心里腹诽,面上强挤出笑容:“却夏,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嘛。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互相帮个小忙也是情分——这个镜头只是借位,远景镜,而且吻替戏就剩这一场了,真耗不了你多少时间。”


“…耗费不耗费,是我这个被耗费的人说了算,不是你们。”


却夏漠然掀了眼帘。


一双清凌凌的浅咖色眼瞳,像能戳透人心似的,将助理虚伪的笑看得一僵。


“想让我答应这个,也行,”冷了对方一眼,却夏就没什么情绪地垂回眸子,继续做她的习题,“让秦芷薇出面和公司高层谈,给我提前解约。”


“?”助理:“???”


助理懵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舌头:“不是,却夏,这个提前解约的事情没有必要啊,你这一共就剩不到半年的合约,等《至死靡他》剧组拍摄宣传结束,剩的时间就更少了,也走不了多少通告,非得这个条件吗?”


却夏划完这页最后一道选择题,将习题册翻了面,“不然免谈。”


“可——”


“没有可是,慢走不送。”


“…………!”


助理气得甩手,起身就走了。


门被摔得砰地一声。


却夏眼皮都没动,只唇角冷淡又嘲讽地轻抬了下,就安安静静伏身回去继续做她的习题册。


两天后。


在陈不恪复工到场的第一场戏的前夕,秦芷薇的消息回到却夏这边来:提前解约的事情跟公司谈妥了,签着大老板——也是秦芷薇亲舅舅——名字的纸质文件都一并到了她面前。


从这纸合同起,她和经纪公司的履约就只维持到《至死靡他》的一切相关拍摄、宣传活动,除此之外,她和这个圈子再无关联。


却夏看着合同的神色平静,只条条确认,然后她长长吐了口气,拎着薄薄的纸张,仰进沙发椅里,对着灯光看。


真的很薄。


光透过纸都有些晃眼。


但又很厚重,沉甸甸,载满了她的五年。


她不愿回忆、不愿细想的五年。


终于要结束了。


她可以永远地离开这个圈子,随心所欲地,按她自己的想法生活了。


真好。她应该没任何留恋。


应该……


却夏慢慢阖上了眼。


在光和影交替的那一瞬间,某个圈晕恍惚的刹那,她在漆黑坠下的昏暗里看见一道修长清挺的幻影。


插兜站着白毛侧回身,薄薄的眼角垂下来,黑漆漆的眸子低低睨过她。


然后他单指勾下高领毛衣,嗓音轻谑地哑。


“hola.”


“——!”


沙发里。


白纸黑字的合同一抖,从女孩没捏住的指尖松下,飘覆到她仰面的脸上。


房间里寂静许久,纸张下幽幽地轻声。


“…你疯了吧却夏。”


窗外夜色清寂,街上灯火连成了长串,像挂在玻璃屋檐下的彩灯球,光怪又陆离。


没人回答她。


……


最后一场戏换了吻替的事情,是秦芷薇那边的团队在开拍当天通知给剧组,又由剧组传达给陈不恪团队的。


依秦芷薇的大小姐脾气,这件事压根不需要讲——她费了那么多口舌,好不容易才撒着娇让舅舅答应了给却夏提前解约的事情,而这还要多亏了却夏够糊、剩下的合约期又够短——干什么还要获得别人的同意。


但经纪人坚持,偏偏带她这个又是公司里经纪部的王牌,她也不敢完全忤逆对方,只好哼哼着默许了。


于是,当天下午。


陈不恪的私人化妆间里,并排搁着两张化妆镜和化妆椅,而他自己带的化妆师团队,正在同时给白毛顶流和他的替身演员上妆——


两边比照,竭力追求最相像的效果。


导演组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被陈不恪的助理送进来的。


“这会接什么电话,这不捣乱嘛?”化妆师翘着他的小拇指,不留情面地给助理飞了个妩媚的白眼。


这位是团队御用,助理不敢造次,只能赔着笑把手机递到陈不恪面前。


“恪总,剧组那边的电话,好像是和下午的吻戏替身的事情有关。”助理挠了挠头,又补充了句,“不懂为啥,张哥非让我把电话送进来,说这个事得你同意,我们做不了主。”


“?”


陈不恪本来被漫长的化妆时间磋磨得困倦,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皮,随时要睡过去了似的。


听到最后一句,他漆眸半抬,“…却夏?”


“——啊?”


助理有点懵。


什么却夏,他说了吗。


陈不恪没再和助理说什么,抬手接过手机。


导演组的那边负责通知的人也很紧张——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恪总工作室那边竟然要恪总本人接电话,声音都有点抖。


白毛今天的耐心难得地好。


他单手举着手机靠在化妆椅里,眉眼冷淡低垂,就一直耐着性子,等对方磕磕绊绊语序颠倒地,把吻替替换的事情和他交代清楚。


手机开了免提,对面那人话慢得,旁边吻替小哥都有点着急。


难能他们恪总耐得住。


直等到最后一句结束。


陈不恪提了眉,慢悠悠总结:“秦芷薇的吻替出事了,最后这场女主吻替换人,换上来的是剧组女四号,却夏——是这样吗?”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导演组的小助理在手机里语气激动,“邛导让我跟您这边的团队确认下,没问题的话我们下午就继续正常拍摄了。”


陈不恪单手撑着脸,竖起的修长食指懒洋洋屈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过额角。


化妆间里诡异地寂静了许久之后,就响起某人情绪松散,却又沉哑慵懒得格外勾人的声线。


“没什么问题。”


“好的好的,那就——”


“不过,我这边吻替也上不了了。”陈不恪不紧不慢地续上了第二句。


“啊?”


这声是电话里的导演组小助理。


“啊??”


这声是旁边还化着妆的吻戏替身小哥。他茫然地转过脸,更加茫然地看着陈不恪。


导演组的小助理很快回神,着急问:“您那边的吻替家里也有事吗?”


“不是。”


陈不恪懒懒点着额角,往旁边一瞥,“他车祸,骨折了。”


吻替惊恐:“……哥????”


电话对面的小助理大概是石化了。


陈不恪眉眼被昳丽的笑压得敛下,他轻抬指骨,无声笑着,朝旁边吻替安抚地压了压。


好几秒,对面才气若游丝地:“那,那,下午的拍摄,我们推迟一下,换个别的镜头?”


“不用换,也别声张,”陈不恪声腔拖得懒慢,像勉为其难似的,他停了几秒,抑着笑开口。


“就我自己上吧。”


小助理:“?”


“????”


一个小时后。剧组拍摄地。


却夏从车上下来,微微蹙着眉心,不太自然地整理了下身上的服饰。


自然是女一号的打扮。


她性子冷,虽说有五年前那件事的磨砺,但本性如此,进圈前也差不多——所以最是抗拒和陌生人的亲密接触。


就算只靠近也会让她格外不自在。


刚开始那两年,什么通告都接的时候,平面模特的工作里也有需要和男模特合作的。


但都不用到坐腿搂腰的环节,单搭个肩,她都会表现得难以克制地不自然。上了镜头这种情绪都会被放大,用不了试几次,找她拍摄的也就根本没有这种镜头了。


借位的吻戏替身,就更是第一次了。


希望别搞砸。


却夏褶着松不开似的眉心,有些抗拒地走向拍摄场地。


“那个,却夏小姐,恪总…的替身,还没化完妆。”过来的场务表情十分奇怪,看她的眼神也诡异,可惜却夏心不在焉,也没注意。


她就走神地敷衍了句,“嗯,我等。”


“好的。”


等了五分钟。


越等,却夏越觉出片场好像有什么微妙的变化。


比如,拍摄场地多绕了三两圈人,她见过的没见过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好像全冒出来了。


可这么多人,空气却都格外安静。


却夏:“………………?”


是秦芷薇不满她的条件,给她准备了什么幼稚的整蛊吗?


没等却夏想完,临时搭起的化妆棚的方向一阵骚动。


有人从陈不恪的化妆间走出来了。


黑发,长大衣,笔挺长裤,侧影清挺凌冽又修长利落,应该是陈不恪的替身男演员。


却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走近的人。


别说。


jc娱乐还是很会选人的,陈不恪那样比例完美的身量在圈内也少见,想拔出他那种清慢慵懒还招人的气质劲儿的就更是难上加难——他们竟然还真能找到一个学得像的。


就是好的学,坏的也学。


却夏皱眉看着那人黑色棒球帽下压着的,同样束起凌厉颧骨线条的黑口罩。


室外拍摄,避免被路人认出,偶像包袱三吨重——白毛这bking属性怎么也被替身学走了?


却夏正漠然腹诽着,陈不恪的替身男演员已经穿过外围人群,径直走进了拍摄圈里。


停都没停,那人就朝她过来了。


原本耷眼坐着的却夏微微一警。


莫名有点压迫感,还很熟悉,但理论上不该出现在——


没想完。


黑裤束着的大长腿停在了她眼皮子底下。


“认识一下,却夏老师。”


那人冷白指骨抬起,懒洋洋掀了下压着碎发的帽舌。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就露出来。


烧成灰她都听得出来的嗓音,想在她耳膜上弹了个升调的重音。


却夏木然仰脸:“——?”


而那人没摘口罩,只把插兜的手伸出来了。


他手上肤质玉石似的白,骨型漂亮,流线感十足,每一个骨节屈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还熟悉。


毕竟不久前还臭不要脸地攥着她手腕不松开。


然后隔着薄薄的黑色口罩,却夏就听见那人拿最犯规的哑声低低笑着撩她。


“初次见面,我是陈不恪的吻戏替身。”


“?”却夏没表情地仰脸,“你谁?”


陈不恪随口:“陈没恪。”


却夏:“………………”


fine。


作者有话说:


却夏:我俩势必只能活一个。


陈没恪:啊,那我更倾向于在【哔——】上同归于尽。


却夏:…………?


--


陈没恪:上个替身车祸了,来不了了。


小助理:那怎么办??


陈没恪:我来。


——《图.穷.匕.见.》


**


这章二合一,比心


34、春日


被陈不恪要亲身上阵拍最后一场吻戏这件事震住了的, 显然不止却夏一个。


从那人出来,剧组里到处都是磕磕碰碰的动静。


偏还没人说话,安静诡异。


而却夏作为唯一利害当事人, 心情就更是一言难尽:“…这场戏应该是替身上吧。”


“嗯, ”那人在街景的路灯长杆上懒洋洋撑着,“所以我不是来了么。”


“……”


却夏睖着他:“陈不恪。”


靠着路灯的青年一停, 似乎有些意外, 薄薄而锐利的眼尾也一点点提拎起来。


他定睛看着神色难得严肃的女孩, 唇角一勾, 半笑不笑的, “哦,怕了?”


“?”却夏木着脸, “一场吻戏,借位而已,我怕什么。”


陈不恪插着兜,懒直起腰, 几步踱过来,停到她侧前。两人肩交错叠着, 那人还刻意迁就她矮了他二十公分的身高似的,抄着兜俯低了些。


于是耳边声线磁性喑哑,像那只为祸人间的浮士德魔鬼。


陈不恪:“要么是, 怕你喜欢我。”


“别做梦——”


“要么是,怕我喜欢你。”


“——”


却夏哽了个大的。


她思绪空白地,遵循着身体本能地, 仰脸去看近在咫尺和她半错开身的陈不恪。


说出这样的话, 那人竟然还低垂着眼帘, 平静疏懒地拿黑漆漆的眸子临睨着她。


在他这个眼神下。


却夏头一回有舌头打结的感觉, “…小狗才怕。”鬼使神差的,她来了这么一句。


回过神,女孩神色里掠过显而易见的懊恼。


她别开脸,好像这样就能收回那句话不让对方察觉似的。


但来不及了。


陈不恪听得眼瞳微怔,大约是没想到,然后他就笑起来,边笑边直回身:“行啊,却夏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小狗才怕。”


一言既出。


却夏绷着脸,硬着头皮转回来,给他了一个轻蔑的“是我说的又怎么样”的表情。


陈不恪:“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却夏狐疑,“赌什么。”


“就赌谁怕了。”不知想到什么,陈不恪用力咬着唇内笑了下,那一刻斑驳的坏意在他眼底扑朔,像星星似的招人又可恶。


“……”


却夏直觉这里面有个坑。


但小狗才怕又确实是她先放出来的“狠话”,这时候退缩未免太损志气了。


却夏:“赌就赌。”


“输了的人……”


陈不恪懒慢地拖着腔,抄着兜抬回下颌,他视线在这宽阔的室外拍摄场地划了一圈,最后又停回却夏身上。


陈不恪慢条斯理重复了遍:“输了的人,在剧组所有人面前,学,狗,叫。”


却夏:“——?”


赌这么大吗。


却夏短暂地怵了一秒。


最多三秒。


然后反骨就被他激起来了。


虽然藏得深,但她还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


几秒之后,却夏绷起脸,朝陈不恪一扬下颌,冷淡嘲弄:“《爆,白毛顶流竟在拍摄片场学狗叫》,这个标题取得怎么样。”


陈不恪听完,怔过之后,他却低头笑了,声线里喑哑着藏都藏不住的愉悦。


他抬手把棒球帽摘下来,往女孩头上一扣。


然后修长性感的五指屈起,隔着薄薄的帽子,不知道是报复还是惩戒地揉了把。


“好,”白毛顶流俯了俯身,带笑的呼吸都撩人,“就这么取。”


“…………”


却夏别开脸。


……不要被迷惑了。


这绝对是战前示威。


于是在全片场和两位主演、不,只有一位主演十分严阵以待的紧张形势下,最后一组吻戏镜头开拍了。


虽然说是替身戏,但为了后期剪辑的流畅顺滑程度,一般是要替身演员将替身镜头前后的整个长镜都拍下来的,方便后期按需求取镜。


好在这种不需要台词,全程像是拍了个默片。


却夏一直在脑内回放男女主这段对手戏的走位,思考等下的面对面借位吻戏里,她要怎么才能从气势上把白毛顶流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陈不恪走在她旁边,偏过脸看着,眸里隐笑。


还好镜头一直在后,否则拍下正向——身旁女孩的表情已经越走越严肃了,十足的战备状态,不像约会,更好像下一秒就要跟人打上一架了似的。


明明是只小狐狸才对。


怎么一遇上这种事,就像灌了**汤似的,方向都找不着,还乱着爪步七晕八素地被他牵着走。


陈不恪都有点不忍心了。


他低下头,声音清哑:“牵下手。”


“?”却夏差点转头。


但记着身后还有镜头跟随,她犹豫了下,目视前方,放到最轻声疑惑开口:“原对手戏里有这一段吗?”


白毛顶流眼都不眨:“有。”


却夏:“…哦。”


女孩从身上的珍珠白毛衣长袖里艰难地探出指尖——却夏还在腹诽这种服装道具叫男女主怎么自然牵手的时候,没能完全伸出来的手指忽然被人隔着毛衣捏住了。


却夏一滞,差点仰脸。


结果那人变本加厉,隔着毛衣,又轻捏了捏她手指,“自然点,却夏老师。”


他嗓音拖得懒腔慢调的,听不出情绪,“你可是专业的。”


却夏:“……”


士可杀不可辱。


白毛这是提前宣战了。


她不能输。


却夏绷着脸。


于是停顿了一两秒后,女孩手指轻转,反过来就挠进那人修长手掌里,勾得陈不恪一怔。


不及他反应,小狐狸爪子又飞快缩回去,老实本分地只攥着他手指了。


陈不恪眼皮轻跳,垂了眸。


他不动声色地环住女孩纤细的手,慢慢收紧。


最后一丝余地的空气被挤走,严丝合缝地勾缠上,却夏忍着灼人的不自在的情绪,她偷偷挣扎了下,没能挣开。


那人指骨清端凌厉,力度果然也不输。


暂输一局。


却夏咬了咬唇角,看向不远处他们的目标地。


——必须扳回来。


与此同时,导演棚,监视器前。


坐了半棚子的导演组工作人员和他们总导演邛杰统一地沉默着。


许久,终于有人出声。


“原对手戏里,有这一段牵手?”


“哈,哈哈,应该、应该有的吧。”


“这个,小情侣散步压马路,牵个手很正常嘛,不牵才不符合到这一步的关系设定呢。”


“有道理有道理……”


“有个屁。”


邛杰终于面无表情地戳破了这件皇帝新衣,“和女主对戏像雕塑成精,对着女主替身就来劲——再加戏,就让他重拍!”


旁边导演助理连忙劝:“恪总毕竟刚复工,痊愈不久,状态不好也正常,邛导您多包涵包涵。”


邛杰眉毛一竖,就要发作。


这时候,和陈不恪熟识的那个副导演笑了声:“可不能重拍啊邛导,反正就要替身吻戏那一段,其他的镜头用不上就用不上吧。”


“你怎么也惯着他。”邛杰不悦。


“我可没有,我就是了解他脾气——这段重拍的甜头您要是让他尝到了,我保证,今儿下午不用干别的,就陪着他ng这段替身吻戏就行了。”


“……”


导演棚子里一默。


下一秒,所有人默契地咳嗽着或闲聊着,把话题转了出去。


邛杰的视线也回到监视器内。


镜头里,牵手压马路的“小情侣”已经停在了那棵四人合抱的大树下。


却夏有点紧张,她攥了攥垂在外的手指。


果然凉冰冰的。


一定是因为第一次拍吻戏……和旁边的白毛祸害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气势上不输就好了,借位而已,他又不可能真亲。


应该压一下肩吗,压迫感是不是会——


最后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完全成型。


却夏手腕一紧,跟着拉力袭来,她刚巧一步跨出重心起空,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那人拉到了身前树下。


砰。一声闷响。


却夏的蝴蝶骨贴在了硬邦邦的树干上,她难能慌张地仰脸,面前大片的阴翳已经朝她笼罩。


陈不恪的左臂折起,扣压在她头顶上方,两人之间的整个空间被挤压到极限。


平素的松弛懒散半点不再,甚至五官间没了一点却夏已经习惯的笑,他碎发下黑眸深如幽湖,带着翻覆的压迫感,没一丝滞涩就低俯下来。


眼底的暗影里像藏着噬人的野兽,要将她一口吞掉、半点骨头都不会留。


——然后骤然停住。


却夏紧缩的瞳孔慢慢松弛。


她仰着脸,惊魂甫定地看着陈不恪。


“……这就吓到了?”那人低哑嗓音第一次如此近,近得像要缠吻上她脖颈,再学藤蔓收紧。


终于有笑意重新攀上陈不恪的眉眼,可他低低俯着她,那点笑绪熟悉却又陌生。


他的攻击性和侵略性第一次如此张扬,半点不收。


单一个眼神都够将她迫在树前逃无可逃,偏他觉着不够。


于是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抬起。


他拇指指腹隔着毛衣,轻按住她锁骨,其余修长指节滑过她肩线,勾扶上她纤细颈后,然后半抵半托,他身前的女孩被他勾着颈子,向更近处一压。


冷淡又靡丽的笑在陈不恪眼底铺展,像猎人给狐狸织就的密不透风的大网,在不疾不徐地张开。


他就低着眸眼,以最逼疯人的缓慢,一毫一厘地吻近,逼她睁眼抬眸,逼她看着。


修长脖颈上喉结轻动,薄唇微张,他俯下望她的眼神像自甘沉迷堕落的魔鬼。


却夏再抵不住,心脏狠狠一栗。


在她张口认输的前一秒——


“怎么办啊,却夏老师,”那人声线沙哑蛊惑,“你要输了。”


“…!”


却夏不吃激将法。


陈不恪的不算。


已经要低下去的女孩眼底像落了个火星,炸开了,她努力绷着的那点漠然顷刻荡然无存。


扣着树皮的手指抬起,一把拎住了面前那人的衣领——


用力拉下。


最后一丝空隙,被她吻咬上他的唇。


“……”


陈不恪唇上刺麻地疼了下。


短暂的一怔后,他却阖了长睫,眼底笑绪潋滟成泛滥的花湖,但垂遮了没让女孩看见分毫。


明面上只有僵住了似的纹丝不动,任她施为。


片场死寂。


只有诡异的安静,机器运转的声音,以及离着近的场边,不知道几个人偷偷咽了口唾沫然后震惊又心虚地挪开视线。


“——卡。”


导演棚下传出沉痛的动静。


……


……


亲了?


亲上去了?


还是她主动的?


…………


却夏的脑海里大约经历了十个宇宙大爆炸。


在被导演组的“卡”声拉回现实之前,她僵硬的手指先她唇瓣一步,松开了面前的“人质”。


那人扣折在她头顶的手臂没有收回,慢吞吞支起来点距离。


他无声垂眸睨着她。


“……”


现在,却夏虔诚地许愿,希望自己瞎了聋了哑了。


随便哪个都行。


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地狱了吧。


偏偏不能。


“却夏老师。”那人低哼出了声薄薄的笑,凉淡又无谓似的,他屈指,在唇角轻蹭了下,低眸随便扫了眼,陈不恪就重新撩起眼帘。


冷白玉石似的指腹上,一点淡淡的艳粉血色,在她眼前晃过。


“你这一口,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吧。”


“………………”


别说话。


却夏死了。


魂儿都散了。


救不回来了超度吧。


“却…夏…老…师?”陈不恪懒洋洋地拖着调,给她叫魂儿似的。


“……”


却夏很想装死到底。


但事情做都做了,又不能重来。而且前面这么英勇,好不容易赢了,都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却夏眼皮一跳,目光重聚。


负责是后面的事情。


重点是,赌局她赢了。陈不恪输了。


按照赌约……


所谓抹除人们对一件事的震撼记忆,最好的方式不是解释,而是制造另一件震撼的事情。


却夏一下子活了过来。


她绷脸,从树下站直身:“抱歉哦,一时求胜心切。”


陈不恪挑眉:“我以为你的魂儿这会儿已经上天堂了,怎么又下来了。”


却夏木着脸:“亲了你应该要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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