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被一阵巨大的水花声湮没了,金煜惊恐地回头,却被迎面扑来的一股河水蒙住了视线。
可是他虽然看不到,嘴巴却品得到,水里那股厚重的血腥味儿在提醒着他,邢家老两口在水里遭遇了什么。
金煜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甚至来不及擦一把脸上的血珠儿,就拼命的朝河滩跑去。慌不择路之时,他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音不大,他却能听出那是来源于邢叔的,那个在田间耕耘了一辈子的强壮汉子,如今却像一条被人抓在手心里的蠕虫,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被揉捏成泥的命运。
月牙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脸来,清光照亮了金煜惊恐的脸孔,那张脸上,红与白如此分明,像一张狰狞的面具,遮盖住他心里最后那一点人性。
金煜就这么一路狂奔着来到家门前,他扑在门板上,惊魂未定地吞吐着熟悉的空气。现在,他是如此地渴望着喝一碗秀秀亲手熬的热粥,然后躺倒在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拼命地睡过去,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全都忘记。
至于毒药,那包他视为和璧隋珠的毒药,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心里所想,只有那条猩红的河道和邢叔那声悲惨的嘶嚎。
血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呢,把河面都染红了,到处都浮动着咸腥的气味。
除非,那两个人完全被绞成了碎肉,否则,这些血怎么能从那两具已经苍老的躯体内被压榨出来?
金煜脑子一嗡,身体跟着重重一抖,他不敢再想下去,推门便要走进家里。可是腿还未迈过门槛,就又缩了回来,他站在门边,听着里面传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心里没来由的一紧:方才在河滩上他并没有发现国均,那么国均是和他爹娘遭受了同样的厄运,还是还是
这个怪异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忽然出现在院中央的一个人影重新打沉了下去。金琛从屋里走出来,他看着弟弟,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敦厚的笑,“小煜,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没吃哥给你盛饭去。”
这个笑容很暖,本该是慰藉心灵的一味良药,可是金煜却觉得自己的冷汗顺着脊梁骨涔涔落下,他梗着脖子拼命地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做贼似的逃回自己的屋里。
这个夜晚,对于金煜来说是漫长而恐怖的,床边的油灯被他点着了又吹熄,吹熄了再点着。因为他也不知道明亮和黑暗,究竟哪种状态于自己而言是最安全的。点着灯时,他总觉得自己完全暴露在某个阴郁的目光下,它盯得他毛骨悚然,无法安眠。可是熄了灯,他又怕自己在黑夜中被无声无息地吞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