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翠的身体在他面前炸开了,血水夹杂着脏腑,飞得满天都是,在这一片浓稠的血雾中,一只浑身漆黑的鸟振翅飞出,在发出一声嘶哑的怪叫后,冲着程牧游直飞过来,长满了鳞片的翅膀在他头上一掠,将他整个搡在地上。
程牧游伏地不动,眼睛盯住在头顶盘旋的那只怪鸟:它虽个头不大,但是爪似锋刃,喙若弯钩,身不披羽,浑身布满了细小的黑鳞。最为怪异的是它的一双眼睛,那两颗眼珠子是乳白色的,就像瞎子似的,但是程牧游却明显从中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知道,它在等待机会,等待着一个能将自己一举杀死的机会,所以才一直在低空中盘旋,久久都不愿离去。
程牧游慢慢的将一只手摸到腰间,想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将佩剑抽出。然而,剑还未完全出鞘,那怪鸟就已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它又发出一声压抑的怪叫,从空中俯冲下来,利爪和鸟喙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骇人的寒光。
程牧游心中大惊,就地滚出几圈,想避开怪鸟的袭击。可是那怪鸟冲到一半,竟然停在空中不动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死死锁住程牧游,翅膀一点点炸开,和身体持平时,少顷,它身上忽然发出“嘎达”一声,紧接着,每一块鳞片竟都慢慢地立了起来,就像一张张咧开的小嘴。
程牧游目怔口呆,身体像被冻住了似的,一动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道黑烟从那鸟身上的鳞片中蹿出,快接近自己身边时,烟雾便化成一张张黑焦的鬼脸,呜咽着、悲号着,欲将他团团环绕在其间。
“啾。”
一声清脆的鸣叫从高空降下,黑烟顿时消失,程牧游粗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时,却看到半空中有一黑一蓝两个影子纠缠在一起,打斗得难分彼此。
“精卫。”他低唤了一声,忙将佩剑抽出,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想助精卫一臂之力。可是刚抬起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手,因为双方速度太快,就如两道流星在半空中飞速挪移,一剑劈过去,莫说极难劈着,就是劈着了,也不一定刺在谁身上。
好在能帮忙的人很快到了,程牧游听到院外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到晏娘闪进院内,朝空中看了一眼后,她从怀中揪出一方手帕抛向那团缠斗得难分彼此的飞影,口中默念了几声字诀,手猛地朝上一抓,重新将绣帕抓进手心。
手帕里鼓鼓囊囊的,那东西似乎还不死心,正在里面拼死挣扎,将它扯成怪异的形状。有那么一瞬间,程牧游几乎以为那怪鸟要撑破帕子飞出来了,因为绣帕被它拉扯得有半人多长,里面还不断传出渗人的怪叫声。
然而晏娘却从未令他失望过,她鼻中轻轻一哼,“畜生,死到临头了,就别白费力气了。”
说罢,那手帕突然从她手心腾到半空,满身的“卍”字“噌”得发出道道银光,将程牧游照得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