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除了环翠那断成两截的尸身和一滩油汪汪的黑水外,肉铺中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猪羊的尸身还在随风轻荡,几百双没有神采的眼珠子冷漠的瞅着立在院中央的两人。
晏娘将手帕轻轻一抖,重新塞回衣襟,肃声冲程牧游问道,“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那鬼鸟又为何要攻击你?”
“我今日到码头检查各项工事,没想回程的路上,无意间撞到这环翠袭人,救人之后,我知此事定有古怪,便一路随着环翠来到这里。可是还是没能救下她。”
说罢,程牧游看了环翠的尸身一眼,脸上飘过一丝不忍,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心有余悸地问道,“晏姑娘,那只怪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栖居在女人的腹中?”
晏娘摇头,两道柳叶长眉微微蹙起,“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只有一点,它应该不是母体,而是被真正的母体送进人腹中,靠吸取女人的精血筑起肉身,待长成之后,便挤爆宿主的肚腹跳出来,脱生成另一只新的怪物。”
程牧游又一次望向环翠的尸身,思忖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这么说来,环翠和罗家娘子都是被这怪鸟在肚中筑巢,用血肉之躯养活了它的孩子,只是沛儿曾经说过,她嫂子前一夜才感觉到肚子疼痛,第二天便出了事,可是环翠为何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把雏鸟诞了出来?”
晏娘回头看他,轻声说道,“那罗家娘子已快到临盆之际,肚中的孩儿是鬼鸟最好的饲料,鬼鸟吞噬了她的孩子,自然长得飞快,所以她第二天便出了事。可是环翠不同,鬼鸟完全依靠她的身体一点点长大,因此怀胎的整个过程才会长一些。”
程牧游恍然,与此同时,却感到一阵深深的愤怒:那怪鸟为了能繁衍生息,竟吞噬掉别人的胎儿,将一个已经快要出生的孩子当成养分,养育自己的孩子,瓜熟蒂落之时,还要将宿主炸得血肉横飞,此等生存之道,实在是可恶至极,若不尽快将它抓住,不知道还有多少条生命要凋败在它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脑袋里忽然一震,像是被一道响雷当空劈下。
他看着晏娘,迟疑道,“晏姑娘,那晚沛儿说有鬼在咬她的肚子,而我刚才也看到有鬼影从那怪鸟身上的鳞片中钻出,我在想,沛儿她会不会也在那晚遭到了袭击,被那怪鸟在肚腹中种下祸根。”
晏娘微微一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沛儿应该也成了鬼鸟的宿主。”说到这里,她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去趟罗家。”
罗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治丧用的的两只白灯笼还没有卸下,上面大大的“奠”字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