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姑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她发现他的脸很白,像是常年未见阳光,又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水,想到这个字,她突然打了个激灵,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梦里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两个人泡在一口长满苔藓的荒井里面,乌黑的头发像两团水草,在水里漂浮着。井水不再是浑浊的黄色,它很红,红里面透着点灰白,是脑浆刚流出时的颜色。是啊,他们的脑袋都被自己砸碎了,脑壳七零八落的浮在周围。不过他们活该,若不是这两个贱人,释达怎么会死,还死的那么惨,自己找了最好的敛容师父,都没办法将他的脑袋修复完整,他就这么走了,她单独一人养育了他二十几年,他却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坟包。
在梦里,她本是不怕的,人是她亲自下令杀的,杀的时候她没眨一下眼睛,心里只有残忍的血债血偿的快意,将人丢在水里用大石盖上,更不过是处理尸体的一个步骤罢了,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她都看过,这些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梦里的场景似乎和记忆有一些偏差:就在大石即将盖上井口的时候,水中忽的伸出一截手臂,小孩子似的,指甲青白,手指的缝隙里沾着淤泥和草根
“啊。”桦姑叫了一声,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屏风,下一刻,她已经飞身跃出身旁的窗子,回到了那个真实的有阳光可以触摸的世界。
离她几尺远的地方有个人,桦姑如今也顾不得什么威严和颜面,冲过去拽住那人的袖子,“快,他来了,他又来了。”
“谁?”
声音有些熟悉,桦姑抬起头,看到竟是蒋惜惜,她眉头一锁,“你怎么在这里?”
“姑姑虽不在,差事还是要办的,不过,姑姑回来的真是快,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莫非练就了轻功不成?”蒋惜惜看着她笑,嘴角眉梢都是嘲讽之意。
桦姑没有心思同她斗嘴,稍稍整理了仪表,就朝门口走去。
“桦姑,你也不是铜墙铁壁铸成的,也是知道怕的,若你再不配合官府办案,恐怕最终会落得同那三人一样的结局。”
桦姑本已经走远了,听她这么说,又怒气冲冲的掉转头回来,“官府能帮得了我什么,官府是管人事的,鬼事能管吗?那阴魂不散的是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能替我解决掉他吗?”
被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蒋惜惜倒是不急,“凡事都有个根源,桦姑,这东西是纸马从阴间召来的,你倒说说看,前几日,你是为了祭奠谁才烧的纸马?”
桦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释达,我的儿子,我年年都如此祭奠他,怎么今年倒出了这会子事?”
“他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被人害死的?”
桦姑脸色一变,虽然很轻微,还是被蒋惜惜觉察到了,“意外,他骑马从山上跌了下来,就这么死了。”
蒋惜惜走出栖凤楼,看到刘叙樘正站在门外,双脚对一颗石子进攻不休,左脚踢到右脚,右脚又挑起来踢到身后,再一个转身,用左脚接住。
“刘大人,好兴致啊,让你打听的事情可都打听清楚了?”蒋惜惜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