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叹一句福薄缘浅,无奈、无奈。
“你可考虑清楚了,赫?”
一赫把药丸仰头吞下,“难道你不欢迎我和君君吗?”
“胡说!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可是出国不是郊游,没有三五载可回不来。我怕你到了异国他乡又思乡情切。”凯瑟琳循循善诱:“我看你和戴维好像有点矛盾,希望你不是为了气他而做的决定。”
一赫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沉默良久。
她低头看着膝间柔白粉嫩的手指,那些刺绣留下来的薄茧都已经消失了,三年的养尊处优它们变得和普通女子的手一模一样。
她再不是绣技绝后,也不再是余夫人。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去请戴维——”
“不。凯瑟琳,请你不要去找他。去英国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任何人的事。”
“可是——”
“那天——”一赫苦笑一下,“我们在饼店遇到的男人……是我的前夫……”
凯瑟琳愣了一下,才理解她当日的反常。
“我的上帝。”凯瑟琳走过去紧紧握住一赫的手,抚摸她的脸道,“亲爱的,当时你一定很伤心吧?”
“是,是很伤心……”
对面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同床共枕几年的爱侣最后沦为这样的结局,怎么可能不伤心,不感慨?虽然这些早已经与爱情无关,可是彼此共渡的岁月是印在心底的旧时明月。她已经变成更好、更优秀的她,但余冰臣永远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章。
此去经年,乍然相逢,澎湃的眼泪是对过去时光的祭奠,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发现内心对他的恨早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她不恨他了,甚至不再怪他。而是淡淡心痛,像心痛一个老朋友的沧桑巨变。
回想起分别时惨烈和难堪,她为年轻的自己羞赧。
太不懂为别人考虑,在婚姻中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依赖在另一个人身上,余冰臣爱她,对她好,她就高兴,若有不周到、不体贴,她就胡思乱想,不得安宁。
最终,让他们从爱人变成仇人的不是名誉、金钱或是别有居心的挑拨。是大家都累了,为维持这段感情筋疲力竭,他想放手先休息一下吧,只放一会……没想到,这会让他永远失去她。
她追出去,不是想挽回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想对他说什么。
也许,只是想再叫他一次,看他一眼。
仅此而已。
“赫,你还爱他吗?”
“爱?”
“是啊,究竟是爱你的前夫更多还是爱戴维更多?”
一赫茫然地看着凯瑟琳,老实的回答:“不,凯瑟琳。我不知道我更爱谁?甚至,你说的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爱是怕他冷、怕他饿、担心着他的前途、苦恼着他的苦恼的话,那么我想我更爱余冰臣多一些。可如果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微笑,希望能一生一世和他走遍千山万水,毫无疑问,我更喜欢德谦。和余冰臣在一起的我,谁都不喜欢,而德谦总使我变成更好的我……”
“我也常常思索,夫妻是五伦里最独特的关系。有一首诗形容得最恰当不过,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