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厢房时只说了她是沈宴的人,没有说出真身份。
“暂时不能声张……”九微想多说两句,沈宴已然托着她上了马车,对南楚吩咐道:“余下的你处理,要做的干干净净。”
南楚应是。
沈宴下令回府,九微忙道:“送我回世子府,我如今是崔子安的夫人,夜不归宿被人看见了就是把柄。”
沈宴瞪她一眼,“你倒是还知道,那顾尚别约你出府时你怎么毫不犹豫!”
九微面色一暗,“是我疏忽了,我以为顾尚别绝对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他是个君子。”
沈宴本想好好的嘲讽她一番,但看她暗淡的面色,抿了抿嘴没再说下去,而是道:“还是先去我府上给太医瞧瞧,收拾一下,你如今这副模样回世子府怎么解释?”
九微点了点头,侧身躺在了沈宴身边,“我休息一下。”
沈宴愣了愣,发现她真的累极,闭上眼便睡了过去,叹了口气,伸手托住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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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相国府,她依旧没有醒。
沈宴有些担心的探了探她的鼻息才放心,南楚抱她进屋,召了太医来给她检查。
她身上实在太脏了,沈宴留下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帮太医清理,便先出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差南楚将药端来服下。
南楚简直吃惊,往常伺候他吃药再没有的艰难,他不到昏死过去绝对不服药,今日却主动服药……
南楚看着沈宴服药,没忍住问道:“大人觉得哪里不适?”或者抽了哪根筋?
药太苦,沈宴还是不喜欢,放下药碗皱着眉,“有些不舒服,但并无大碍。”
那……您怎么就想开了?
沈宴瞥他一眼,淡淡说了句,“我有些力不从心。”
南楚心里一惊,“大人怎会如此觉得?”他跟着沈宴十几年从未听过他说这样菲薄的话,他一直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沈宴起身,不再接话,只是道:“去瞧瞧她。”
沈宴在厢房外等了一会儿太医才出来,“如何?死不了吧。”
行了礼,太医笑道:“相国亲自带回来自然死不了。”看沈宴瞥了瞥眉,又道:“只是伤的地方有些多了,要好生养些日子。”
“很多吗?”沈宴记得只是手上和手臂,怎么身上还有?
太医点点头,“右手臂错位要好些日子不能乱动,左手掌倒是没伤到筋骨,只是伤口有些深又在手掌指节处,一定要小心料理。身上的伤都是小伤……”
“身上是什么伤?”沈宴打断问道。
“一些淤青和抓伤,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有淤青和抓伤?”沈宴又问。
“这个……想来是争斗扭打所致,腿上和脚上的要注意别碰水……”
“腿上和脚上也有?什么伤?怎么弄的?”沈宴再次打断。
太医忍不住道:“老夫怎么知道?人又不是老夫带回来的。”
沈宴被噎的气闷,语气不善道:“堂堂太医连这些都看不出来,留着你是用来浪费朝廷俸禄的吗?”
太医气的呵了一声,心道:朝廷养我可不是专给您相国的小情人看病疗伤的。
沈宴见他不吭气,又问道:“别的地方可还有伤?”
“脸上一些淤青。”太医没好气道:“被殴打所致。”
沈宴觉得他的语气令人不悦,导致他愈发胸闷,吩咐下人带他去熬药,问南楚有没有问清李景行事情经过。
南楚早便问仔细了,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一壁偷看着沈宴的脸色,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只是下垂着嘴角不讲话,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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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已经伺候着给她洗干净换好衣服,连头发都洗了,湿漉漉的披在榻上,她闭目靠着软枕,小丫鬟正拿帕子给她擦头发。
又睡着了?
沈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摆手让小丫鬟退下,凑过去看她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只瞧见衣领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脖颈上有几道攥出来的淤青,脸上也有。
她本就生的白,那淤青就显得十分刺目扎眼,靠在榻上昏睡的样子很是可怜。
沈宴伸手捡起帕子,想为她擦擦头发,将将碰到她的发梢,她便猛地醒过来一把抓住沈宴的手,一双眼睛半寐半醒,惊魂未定,手指冰凉的发抖。
“是我。”沈宴任由她抓着,不碰她,轻声道:“我不碰你,你不用怕。”
九微回过神来,慢慢松开他的手,将额头埋在手掌里,疲倦的哑声道:“抱歉,我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沈宴轻声道:“你该好好睡上一觉。”
“不用。”九微埋在掌心里闭着眼,声音闷闷的,“我已经睡过了,等下就该回世子府了,国舅还在府上,也不知醒了没有……”
“九微。”沈宴忽然喊她的名字。
她昏沉沉的应了一声,“恩?”
沈宴望着她缠着纱布的手指,道:“你已经回来了,不用害怕。”
“什么?”九微贴着手掌侧过头来看他,看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指,便顺着目光看过去,她在发抖,不知为何手指竟在细微的发抖。
她伸手握住手指,扯出笑道:“我没害怕,有什么好怕的,我连死都不怕,就是有点疼,没事……”
沈宴想了想,伸手放在她眼前,“你……可以握着我的手,或者……抱一抱你?”
九微瞧着他的手指有些发愣。
沈宴语气平淡的道:“我记得你从前喜欢,我可以代替一下陆容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九微却听的浑身一颤,是啊她从前喜欢……
她从前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总是希望陆容城握一握她的手,抱一下她,小时候会,他经常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
那时候他非常非常的温柔,虽然是很少很少的时候,少的她如今都不记得了,没想到沈宴还记得,这样轻飘飘的讲了出来。
她莫名的,那么一下子突然有些受不住,将脸埋在手掌里哭了起来。
她哭的没有声音,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轻轻的抽泣声,沈宴不知她为何哭了,看着她发颤的肩膀,有些无措,“你……不喜欢了吗?”僵着手想去拍拍她的背。
“别……”九微轻轻挡开他的手,“别安慰我,你越安慰我越觉得委屈,越软弱。我不需要安慰,不能觉得委屈,要活下去就不能可怜自己。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哭,并不难过……”
沈宴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青青紫紫的脖颈,一颤一颤的肩膀,心头像是被谁的手指攥紧攥紧,说不出的滋味,逼到喉头的酸楚苦涩。
他就那么坐着看着她抽泣,她不难过,他却开始难受。
“我会帮你。”他说。
“崔子安升职之事我会尽快办好。”他又说。
“李景行就让他进刑部,给崔子安当差吧,他总是要有个自己的人。”他看着九微继续说。
“今日之事我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一个也跑不了。”他看九微慢慢侧过脸来看他,满是泪水的眼睛,湿头发湿睫毛,叹气道:“你可以靠着我这座大山,我们互相利用吧。”
九微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沈宴看着她,半天苦笑开口道:“你不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