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对。”
章援叹了口气:“可惜我父子得罪了官家,即便真有办法让官家复燕平辽,也不得大用了。”
挡人皇位可是比杀人父母还大的仇恨,这事儿也就在宋朝,要是搁在汉唐章家早灭门了。
所以章援现在也不想什么了,只要能让他家最后退到海州安居,便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因为墙倒众人推的真理用在章惇身上正合适,谁让他在台上总当恶人来着?现在官家不喜欢,朝中的同僚要么有仇报仇,要么幸灾乐祸。章惇还能有个好?一个编管海州是肯定的。现在不确定的就是这祸事会不会连累到章惇的子孙了……可千万别闹出个子孙不得为官才好啊!
纪忆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也被章惇给连累了,现在如果不想办法自救,早晚得去海州养老!
可是自己还不老啊……
“忆之,你还想着两府的位子?”章援看着纪忆笑问。
纪忆苦苦一笑:“便是想也无用,忆如今就早就在另册之中,蹉跎一生是必然的,还能指望甚底?”
“呵呵,”章援说,“倒也未必!”
“未必?”
“你又不姓章。”章援道,“而且你手里还有一件天大的秘密,不是吗?”
纪忆闻言就是一抖,手中的双陆棋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他掌握的秘密,可是能要人命的!
“四叔,您……您莫拿忆开玩笑啊,忆可不敢将那事说出去。”
章援一笑,说道:“我不是说那件事情……正月十三清晨你在端王府中说的那些,也是天大的秘密啊!”
正月十三清晨的事情就是纪忆奉命诱骗端王出府的事儿。这事儿足可以问章惇一个谋反!可是向太后偏偏下了封口令,赵佶、武好古、潘孝庵和高俅都不能说。
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用谋反这条大罪去往章惇头上套。没有谋反大罪,章惇顶天就是海州养老。而章惇的党羽,也就是出知州郡罢了。
因而纪忆现在掌握的是可以给新党以重创的武器!
“五叔……”纪忆不明所以地看着章援。
“不明白是吧?我也不明白,这是家父的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章援站起身苦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
朝中的风波诡异,武好古是早就预料到了。即便他不知道后来的历史,凭着那么一点后世的政治常识,也知道从王安石变法开始,北宋的政坛上就有了党派政治的雏形了。
区分两党的不是所谓的忠奸或是人民大众最喜闻乐见的贪腐或清廉,而是不同的执政理念乃至背后的利益集团。
新党的路线,其实就是扩张国家的权力,加大对经济活动的参与和干预的力度。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圣君在朝”、“官营工商”、“保护小农”和“富国强兵”。
富国强兵和保护小农当然是终极目标,而圣君在朝和官营工商则是实现目标的手段。也就是说,通过扩张皇权,实现官府控制和经营工商业,把原本被商人赚取的利润收归国家,以达成富国的目的,同时也减轻对小农的剥削。在得到了原本属于商人的利润之后,国家就有足够的财力养兵和讨伐辽国、西夏了。
基本上就是这么个路子,有点像后世的社会主义。
而旧党则是希望限制君权,放任工商,不抑兼并,不与民争利,当然也不指望什么富国强兵了……这个路线,有点类似后世的资本主义。哦,还没有发展到帝国主义,而是一个弱小状态的资本主义。
这样的两伙人,把他们搁在一个朝堂里面,还要求他们不要结成朋党,要做无党派君子,一心为了朝廷和百姓奋斗云云的,那基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想法了。
武好古当然没那么天真,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就很明确,就是幸近小人,官家心腹……只要靖康之耻还没来,幸近小人的招牌就得高高举着!
老子就是幸近小人,官家心腹,怎么着了?
谁要惹毛了本小人,谗言大大的有!
小人嘛,当然是要拍马屁的……所以他是不会空着手去拜访宰相韩忠彦的。海州的土特产,总是要带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