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楠听着这琴声,困意渐渐袭来,迷迷糊糊中,她想,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就在她要完全昏睡过去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尖利的琴音惊醒了叶舒楠,她起身一看,只见房间正中,司空詹白正掐着那木媱姑娘的脖子,目光中燃烧着怒火。
而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侍卫也尽数冲了进来,雨竹一下子奔到叶舒楠的床边,急声问道:“姑娘没事吧”
叶舒楠摇摇头,“我没事。”不过现在是什么状况詹白为什么要掐那木媱的脖子
此时的木媱已经满脸通红,那双有着温柔眼波的眼睛只剩下恐慌,两手胡乱地拍打这司空詹白的手臂。
直到木媱感觉到自己要窒息而死了,司空詹白才松开了自己的手,那木媱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咳嗽着。
只听得司空詹白冷冷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招。”
木媱渐渐缓了过来,抬头盯着司空詹白,此时的她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她的嘴角仍旧带着笑意,“别在意,我只是听人说,世子殿下对叶姑娘用情至深,想要测试一下而已。”木媱笃定了司空詹白不会对她怎么样,因为只有她才能救叶舒楠。
司空詹白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要不是因着她能让舒儿恢复以往,自己一刻都不能容忍她。
木媱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这才站起身来,轻声道:“世子放心,这条命我还稀罕得很,不会轻易把自己送上绝路的。”
为了以防万一,雨竹也跟司空詹白一起留在了房间里,他们并不懂得音驭之术,只看到那个叫木媱的女子一直在对着叶舒楠弹琴。而叶舒楠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并无什么反应。
大约一炷香过后,琴音缓缓停下,木媱收回了自己的手,对司空詹白道:“想要消除她脑海里那些可怕的记忆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来,就像当初把这些记忆送入她脑海中时一样。”
司空詹白冷冷扫了她一眼,并无多话,转身走到叶舒楠的身边,轻声唤了她一句。那木媱连忙出声阻止,“不可以,她现在正在消除自己脑海中那些可怕的记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叫醒她。”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雨竹你带她出去吧。”自己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女子,一想到就是她把舒儿变成这样的,自己就恨不得杀了她。
叶舒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但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并不是黑暗,一盏琉璃灯在她的床头散着柔和的光线,再定睛一看,那睡在软榻上的人不正是司空詹白吗
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纯良的气息,跟平日里的他安全不同,叶舒楠微微一笑,起身取了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他的身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叶舒楠正欲转身离开,却是被软榻上的人一把拉住了手腕,转瞬间已经落入那人的怀中。
叶舒楠侧过头看他,“我吵醒你了”说着,便伸出手去想要揭下他脸上的面具。司空詹却缓缓拉下她的手。
“为什么晚上还带着面具熄了灯不就好了。”说着便欲起身把那琉璃灯罩里的蜡烛给熄掉。
却只见司空詹白伸手朝盏那琉璃灯弹出去一个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叶舒楠淡笑着伸手取下了他的面具。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掐那木媱的脖子”叶舒楠窝在司空詹白的怀里,轻声问道。
“她对我使了音驭之术。”司空詹白的声音骤然变冷。
叶舒楠微微点头,“她对你用了音驭之术,那她想要你做什么”
司空詹白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埋首在叶舒楠的颈间,轻声道:“她勾引我。”
叶舒楠错愕之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勾引世子殿下的女子还少吗不过这个应该是相当厉害的,你竟也能挺得过去”
话音将将落下,颈间就传来轻微的痛意,他竟咬自己
“这世间女子,任是谁用什么样的方法勾引我都没用,只有一个女子,她不用够勾引,我自己乖乖上钩。”
瞧这话说得叶舒楠不得不承认,心里到底有些高兴的。
“你感觉怎么样”司空詹白在叶舒楠的耳边轻声问道。
叶舒楠知道他在问今天木媱是否真的在帮自己消除那些可怕的记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嗯我没什么感觉,就是很困,后来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叶舒楠抬手抚上司空詹白的脸,轻声道:“不如这样,我们试试看吧。”
“嗯”司空詹白不解。
“现在把灯点上吧,我想看看你的脸。”也许自己的状况真的好多了呢。
司空詹白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去点吧。”
司空詹白起身离开软榻,径直走到那琉璃灯盏旁,点燃了里面的蜡烛,房间里一时亮堂起来。然后,他转过身去看向叶舒楠
一瞬间,脑海中那些可怕的情景又再次出现在叶舒楠的眼前,那个无数次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杀了自己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痛感袭来。叶舒楠强迫自己记住,这个人是自己爱的人,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是,另一方面,那些残忍的画面一幕幕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死状,甚至感受到了那种临死前的痛苦
司空詹白赶紧熄灭了琉璃灯盏里的蜡烛,房间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而叶舒楠脑海里那些可怕的画面却仍旧没有停止。
叶舒楠按着自己发痛的脑袋,身子靠在软榻上,呼吸很乱。司空詹白却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要过去安抚叶舒楠,却又害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的情况更加严重。
没多久,叶舒楠终于平息了自己,黑暗中,她看向司空詹白的方向,“没关系,我已经好了。”事实上,她现在的脑子仍然有些混沌,但是她不想让司空詹白太担心。
司空詹白走到软榻旁把叶舒楠揽入怀中,轻声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却不知是在安抚叶舒楠,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木媱来到叶舒楠的房间,听到司空詹白的质疑之后,她的眼神非常地坦然,“我已经说过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得慢慢来。”
而就这样,木媱在这宅子里住了下来,每天午时和傍晚都要到叶舒楠的房间弹琴,而与此同时,司空詹白亦派人去查了有关宫中那个容妃的事情。但是并无多少有用的收获,这个容妃很是谨慎,对身边的人也从来不提及音驭之事。司空詹白甚至买通了她身边最受信赖的贴身宫女,可是却仍旧一无所获,不管那宫女怎么试探,容妃丝毫不透露任何一点有关于音驭之术的事情。
而当问起木媱有关于容妃的事情时,她倒很坦然地承认了跟那位容妃是姐妹关系,不过她说她们姐妹关系不好,并不知道她如今的状况。
“如果你们是打算找我的那位姐姐来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她的音驭之术远远不及我,就算你们找她来了也没用,这是实话。”木媱看着司空詹白淡淡说道。
司空詹白只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木媱就这样一天天地对着叶舒楠弹琴,叶舒楠的情况的确没有更严重,却也没有变得更好。
这一日,温塔锐来看叶舒楠,谁知她竟还睡着,温塔锐不禁纳闷道:“怎么过了这些时日了,竟一点好转都没有”
司空詹白亦是担忧,舒儿现在的状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那个木媱总说需要时间,可是这过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差不多半个多月了,为何舒儿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毓小王爷皱眉道:“是啊,我们这里谁都不懂音驭之术,只能任由那个叫什么木媱的乱弹什么琴,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帮我们啊。”
温塔锐来回走了几步,“不是说那容妃也懂音驭之术吗”
司空詹白淡淡道:“她不会承认的,想来这些年她圣宠不衰跟音驭之术也有关系,如果一旦被人知道她会音驭之术,能控制国君,那她也就活不成了,为着这一点她也绝不会承认的。而且,就算她承认了,她跟这个木媱终究是亲姐妹,她不会害自己妹妹的。”
“那还有谁懂得音驭之术”温塔锐皱眉道。
片刻之后,他喃喃道:“上次承里不是说他师父那个相好为了音驭之术看了很多书、问了很多人吗他一定知道一些,不如我去找找看吧。”
其实温塔锐也不能确定能不能找到洛承里的师父,不过如果找到了他师父就一定能找到他师父的相好,他师父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说来也巧,平日里洛承里的那个师父都不在医馆的,她喜欢到处云游,偶尔才会回来看看,这个医馆一直都是由洛承里打理。
温塔锐本想着在那里守几日,对于能恰好碰到他师父这件事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他在那里蹲守了几天之后,还真让他守到了洛承里的那个师父。他不禁暗想,这算不算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但见目前一美妇人噙着笑意而来,虽然她实际的年纪已经有四五十了,但是看起来却仍旧只有三十来岁,眼波流转间亦是风流无限。
“这不是敏王殿下吗来这里找承里”美妇人笑着拍了一下温塔锐的头。
“晴姨,你可回来了。”看到美妇人的一瞬间,温塔锐已经两眼放光。
美妇人扑哧一笑,“怎么这么急着要我回来有事找我帮忙”
温塔锐狠狠地点头,顾不上其他,拉了那美妇人就走,“晴姨,我们快点走,边走边说。”
“你等一下,我还有东西要交给承里呢。”美妇人着急道。
“哎呀,晴姨,你就先跟我走吧。”
温塔锐就这么拉着美妇人到了司空詹白那里。
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叶舒楠难得清醒,司空詹白正陪着她吃东西。
美妇人也不客气,径直在桌旁坐下,对旁边的雨竹笑得一脸的和气,道:“小丫头,再拿一副碗筷来,我快饿死了。”
雨竹犹豫地看了一眼司空詹白,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走出了房间。
温塔锐正欲开口说话,却是被那美妇人抢了先,“你们两位谁是病人啊”她的目光落在司空詹白的身上,淡淡道:“一定不是你,你身体好得很。”继而,她的目光落在叶舒楠的身上,微微一笑道:“难怪锐小子火急火燎地拽我过来,原来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女子,难怪”
一旁的温塔锐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就是承里的师父,我们平常都叫她晴姨的。”
那美妇人道:“我刚回到医馆就被这小子拉过来了,水还都没喝上一口呢,你们应该不会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吃顿饭吧。”
叶舒楠闻言微微一笑,“晴姨说哪里话,承里素日里对我们帮助不少,他的师父,我们自当好生照料。再说,我之前听承里他们说起晴姨的事情时,就对晴姨心生仰慕,此次一见,心中甚是欢喜,哪里能不好生招待。”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行了,既然你也叫我一声晴姨,那我便不能让你白叫,回头我弄几颗药丸给你。”
“那就先谢过晴姨了。”
说话间,雨竹已经把碗筷拿过来,摆在了桌上。两副,另一副自然是温塔锐的。
饭桌上,那美妇人跟叶舒楠聊得很投机,司空詹白和温塔锐两个男人皆是沉默地扒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一顿饭吃完,侍女们过来收了碗筷,那美妇人这才开口,“从你的面色上来看,你最近似乎是虚耗过多,嗜睡吗”
叶舒楠点点头,“我最近睡觉的时间的确比较长。”
“手伸出来。”
美妇人开始给叶舒楠把脉,司空詹白和温塔锐都在一边盯着,但是从那美妇人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锐小子说了,你被人用音驭之术控制了,脑子里有很多原本不属于你的记忆,是不是”美妇人一边收回手,一边看着叶舒楠问道。
“是,而且是一些可怕的记忆。”
“我不懂音驭之术,从你的脉象上来看,也并无什么异常,但是你的状况并不好。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看得出来吧,你的脸很憔悴。”这明显是一副病容,但是从脉象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可见她得的并不是病。
叶舒楠点头,“我最近似乎越来越嗜睡了,每次起床之后都是晕晕乎乎的,精神不济,好像没睡够的样子,但是那木媱姑娘却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我的脑袋正在清除那些可怕的记忆,所以需要沉睡的时间。”谁都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美妇人眼珠子一转,笑道:“是真是假,我们试她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叶舒楠好奇道。
美妇人凑到叶舒楠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叶舒楠微微点头,“好,就这样办。”
温塔锐正在好奇晴姨究竟跟叶舒楠说了些什么,就见美妇人的目光已经挪到了他的身上,“锐小子,承里呢怎么刚刚我在医馆没有看到他我这次回来就是有东西急着要交给他。”
“承里啊,他”
温塔锐便把有关于温塔也彦那件事的经过都跟他的晴姨说了,没想到这晴姨听了之后,笑道:“这药仍是下得轻了,得叫他以后看了女人就害怕才好。”
“可不止女人”温塔锐嘿嘿一笑。
那晴姨一愣,“还有男人”随即捏了一把温塔锐的脸,笑道:“是你小子出的坏主意吧”
没过多久,木媱就被带到了叶舒楠的房间,彼时晴姨和温塔锐已经离开了。只见那木媱面上含笑地盈然行礼。
司空詹白目光冷冷地看向她:“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世子这话是从何说起木媱不明白。”
司空詹白冷哼一声,“不明白当初我说过,若是你胆敢耍什么手段,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你还记得吗”
木媱脸上的笑稍稍僵了一下,心中已然思虑了一遍,这才接口道:“木媱谨记在心,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这段时间你哪里是在救舒儿你分明是在害她你以为本世子会信得过你吗我早就命人去鹊翎山请了高人过来,今天那高人已经到了,她也看过舒儿了,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知道了。”
这下木媱脸上的笑彻底保持不住了,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鹊翎山是什么地方,你们不可能进得去的”
听了她这话,叶舒楠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木媱就是从鹊翎山出来的,她决定试探一下,“木媱姑娘,现在你对我做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鹊翎山那里已经来人了,你还是想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他们会放过你吗实话告诉你,他们之所以肯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抓你们回去。”
木媱听了这话,浑身一冷,转身就欲走出房间,她要逃
可是她哪里能逃得掉外面的一众侍卫早就堵在了那里,雨竹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脚,重新扔进了叶舒楠的房间。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司空詹白冷声道。
木媱心知这一次自己是逃不过了,她收起了往日里的柔媚,眼睛里已经是一派灰败的冷色,“我知道我是逃不掉了,无论是你们还是鹊翎山的那些人,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但是”
木媱阴冷的目光落在叶舒楠的身上,“但是,好歹我也给自己拉了一个垫背的,你不说找到了鹊翎山的高人了吗他应该告诉你了吧,音驭之术是没法解的,而我这些日子所做的就是让她沉睡,永远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