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背后真实的原因却是各人有各人的猜测,最受欢迎的版本是林薇跟老板闹翻了。是个人都知道,这种办公室jq总是长久不了的,不是女的拿捏不好分寸,就是男的厌倦了,这两个人一定也脱不了这样的套路。
一时间,林薇周围有不少等着看她惨淡退场的眼睛。有人猜陈效会另外给她一个职位,常驻在别的城市,这样就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省得尴尬。也有人觉得,眼下这样的情况,林薇还是自动辞职才是上上策。她进入华善堂这几年,就如坐了直升飞机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升到部门经理,原本一个三个人的小部门,到了她手里也渐渐扩大成了十个人,好处也得了不少,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意义了。
可是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公关部却始终十分平静,一干人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林薇有许多事情要忙,更加没功夫管那些闲话。
那个时候,慈善基金已经有了第一批援助对象,是六个从乌兹别克来的孤儿,最大的四岁,最小的只有九个月,都有相当复杂的先天脏器畸形,在当地根本没有条件手术,计划送往纽约作进一步的诊断和治疗。
慈善手术看起来没有任何惹人非议的可能,真正操作起来却是非常麻烦的。因为孩子太小,还得有当地的社工陪同,这样一来就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乌兹别克斯坦又曾是苏联加盟共和国,办理美国入境手续并不简单。
这本来不是林薇的事情,但宋缤却为此找过她几次,她虽然人在上海,从一开始,就远程的参与其中,为此还看过不少相关的资料,其中就包括无国界医生的一些纪录。曾有一位msf的外科医生在自己的博客中写了一篇博文,记述自己为一个男孩切除肾脏的经历,竟然被人误解为从事器官买卖。而事实上,那个男孩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跌落,已经连续几天排出大量血尿,常规治疗根本无法治愈,手术切除的肾脏也已经严重破损。
这个复杂的世界和各种恶意的揣测,她这样对自己说,何齐又是那样简单直接的一个人,就算她不管,也总会有人禁不住要为他担心。
林薇埋头在工作里,对流言毫无反应,却并不妨碍别人继续猜下去。有多事的人去打听消息,发现公关部内部的人也搞不清状况,有些对办公室政治比较敏锐的已经开始为将来谋划,四处打听上面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中动作?林薇走后,部门经理又会是谁?趁早就可以把马屁拍起来了。
面对这一切,林薇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做过什么,只是冷眼旁观着。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世态炎凉,这种跟红顶白的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倒有了些别样的收获。有些曾经跟她走得很近的人很快换了面孔,甚至于她的直接下属也在暗地理互相较劲,就等着她走人,好取而代之。
也只有像丁丁那种,刚刚入职,又不太精明的,还像没事儿人一样,一心一意跟着她混。有人看他与林薇私交不错,来探他的口风,他也只是傻笑,道:“我能知道什么啊,他们都说我这个人政治敏感度比较差,哈哈哈。”过去,林薇只是觉得他无功无过,人挺聪明,做事也仔细,但就公共关系这一行来说似乎还不够八面玲珑,直到此时,才对他有刮目相看之感,觉得这孩子倒是一把好使的钝刀子,只可惜自己就快走了,否则将来一定有机会用得着他。
说回陈效那一边,却也不是那么顺利的。决定另外聘用秘书之后,人事部搜罗了不少人供他挑选,搞得跟选妃一样。最开始用的是一个很伶俐的姑娘,原本是市场部的部门助理,工作经验也算丰富,可才呆了一个多月就被辞退了,公开的原因是挪用公司信用卡给自己买东西,实际原因可能更加不堪。人事部对此讳莫如深,林薇也觉得与己无关,懒得去问。然后又换成一个刚毕业的女生,但也做不了多久就嫌辛苦辞职了。
这样一折腾,陈效倒没觉得什么,反而苦了林薇。因为前一个秘书是非正常离职,后面那个又一点工作经验都无,短短几个月,她光是交接就做了两回,新人有什么不懂不会的,还是要她这个旧人去教。她隔三差五的被叫到ceo办公室去,陈效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要是正好遇见了,两个人还是会互相打招呼,甚至说上几句话。回想起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放在他们身上,却总有点怪。尤其是那张l型的办公桌,她每次看见都会想起些什么,觉得物是人非,异常的讽刺。
那一阵,在ceo办公室,林薇还遇到过一个人。那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在工作日穿着牛仔裤,明显不是公司里的人。中年人来找陈效,跟他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聊了几句就走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林薇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仔细回想,才记起来是庄伯宁事务所的调查员。
当年在广州,陈效因为非法持枪被拘留,她去律所找庄律师,曾经见过那个人几次的。虽然庄伯宁的事务所为他们提供法律咨询和服务,但突然派一个调查员来公司还是有些不寻常的。她想不出为什么,这么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猜想陈效大概又要有什么动作了。回想那场绑架案,虽然她和千羽最终都安然无恙,但王俊死了,而且还死得很是蹊跷。离开广州之后,陈效再没提过这件事,她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现在看起来,陈效可能始终未曾放手,一直在查下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最恨的就是这个,既是因为他总是走在一线钢丝上,也是因为她自己,心总是悬在那里,无论他到何处都紧紧跟随着,近也不是,远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