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历二十一年的隆冬,纷纷扬扬的大雪扑天而降。
这雪下的很是突然,往年从没有下过如此大的雪。皇帝御驾亲征凯旋而归,本应该是欢欢喜喜的气氛,可是自打他老人家回来后的一个月内,整个京城都始终沐浴在一片萧杀气氛中,显得格外的凝重。
这骤然而来的暴风雪,迅速的给山河大地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银装,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太阳只有惨淡苍白的一丝温柔,却没了平日的亮丽暖和。以致老百姓一个个都钻到屋子里,猫在炕头上,谁也不肯轻易出门。
老天爷都变脸了,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一个月内,朝廷间却显得风平浪静,朱棣既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一切都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是所有的大臣们,心里却担惊不小,一向勤政的朱棣,居然常常玩起了躲猫猫,连续几天的早朝都没有召开,俗世洪流里翻滚着的这批人精们都能确定一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果然山雨欲来风满楼,皇帝先是突然下诏,变更了很多官员的人事安排。尤其是山东方面的官吏被调整的幅度最大。大臣们马上问到了味道,识别了风向,人人开始居安思危起来。有的有所为,马上开始了行动,而事不关己的则更是高高挂起,明哲保身起来。
所有人都看懂了,此次的大规模调任针对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有一个特征:都是些朱高熙的亲信官员。
被封地山东的朱高熙当然也看明白了,马上请罪奏折连发,称自己体弱多疾,未能为朝廷分担众人,请前的求降薪处分。
朱棣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奏折,脸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遂目无表情的朱笔一挥“准”,然后便没有动静,似乎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可是朝堂之中的群臣便开始骚动了起来,为表明立场,弹劾朱高熙的奏折竟然夹在了漫天的风雪中,从全国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飞了过来,一时间就在朱棣案前叠起了一座小山。
天威终于动了,一纸公文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了山东,锁拿朱高熙世子进京问罪。
也许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朱高熙的世子为了一块地,居然弄出了人命。这就是他被锁拿的原因。
可是朱高熙的儿子也就是朱棣的孙子,虎毒尚不食子,当所有人都以为朱棣只是做做样子,搞些形式出来罢了的时候,在历经了十天的审查后,皇帝朱棣却偏偏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决定:“斩立决”!
不必等待秋后,也不给翻案的可能,直接杀头,这就是朱棣的风格。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而已,皇帝显然是想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可是究竟为了啥事,皇帝能亲手下令杀自己的亲孙子,群臣们议论纷纷,冥冥中都觉得与一个月前皇宫里所发生的事件有关,可是关乎到皇家尊严,谁也不敢明言。
三天后辰时时分,京城菜市场已经是人满为患了。皇帝斩孙子,这是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盛事,老百姓谁也不想轻易错过,于是大家纷纷离开了暖暖的炕头,穿戴整齐的集中在了菜市场处。
今天的雪大下的尤其的大,视野相当收到影响,所以每个人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尽力的向前磨蹭着,希望站的近一些。天寒地冻的,大家挤在一块也能彼此取暖,故现场次序倒是井然。
犯人终于被压了出来,头发垂到了脸前,看不清楚容貌,可是从露出的缝隙来看,那人的脸色几乎和雪一样的惨白。
“验明正身完毕!准备行刑!”主斩官大声念道。皇帝亲自下的指令,容不得一丝马虎,所有的步骤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行刑者都是久经大敌的老手,保证手起刀落,这样能减少死者的痛苦。随着一柄厚厚的大砍刀缓缓的升起,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闭起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