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不祥的预感刚在心中一掠而过,从队伍右侧几百米远的山岭那边,就忽然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这声音比暴风骤雨还要急促,比群狼狂奔还要恐惧,由远而近传来,震得脚下的地面微微发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正在急行军的弟兄们不由得停了下来,驻足凝听,满脸狐疑。来不及作出反应,山岭上的机枪又爆响,枪声凌厉而又令人震惊,前后左右纷纷倒下一大片。
“赶快展开队型!组织火力打骑兵、打骑兵!!”
激烈的枪声、凄惨的叫声和密集的马蹄声很快淹没了张灵甫的口令。旋即,日军骑兵一波接一波骤然而至,刀锋过处,血花四溅、人影翻滚。从未打过大兵团骑兵的弟兄们仓促应战,又经过一阵急行军,尚未喘过气来,手里的长枪那挡得住这狂飚怒潮一般的冲击?黑灯瞎火的,看也看不清楚,只见一匹匹高头大马在人群中来回冲杀,迅疾如风,让大家应接不暇、招架不住,接二连三被砍倒在地,倒在地下又被奔踏的铁蹄踩得失声哀号。
一名新兵初上战场就遭遇如此惨状,发怵得牙齿直打颤,尿水shī_jìn 灌了一裤腿,先是哆嗦着,迎着拍马而来的一名日军开了一枪,目标没打着,眨眼之间却冲到跟前,再想推上第二发子弹已经不可能了,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赶紧举枪投降,而杀兴大发的鬼子兵竟毫不理会,挥起一刀,齐齐砍去他的双手。
几分钟之内,七十四军前后逶迤十几里地的长蛇队型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军、师、团、营、连之间几乎全都失去联系,只得各自为战。
孟铁蛋和几个卫兵围成一圈,紧紧护住张灵甫,手里的二十响驳壳枪再一次显示出近战威力,子弹充足,先打马、后打人,连连击发,打得日jūn_rén 仰马翻。张灵甫由于行走不便,依旧骑在马上,奋力指挥大家交替掩护,向公路左边的藕田、水田和山地转移。
藕田、水田尽是淤泥,荷叶、稻谷层层叠叠,既不便于骑兵行动,又适合步兵隐蔽射击。
且战且退中,虎子中弹,连同主人一起摔倒,张灵甫的头撞在岩石上,钢盔撞得哐当响,慌得大家失声惊叫,孟铁蛋赶紧想架起长官继续撤,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扶不起来。在他周围,大家接连撩倒几名日军后,后面的骑兵又呼啸而至,手起刀落,一连斩下三、四个弟兄的人头,孟铁蛋也闪避不及,被一刀砍在肩膀上。
剧痛把他击倒在地,枪也脱手而去。
最痛的却莫过于心死。浑身是血、浑身无力的孟铁蛋,坐在血泊之中,想拣起自己的枪,却怎么也摸不着,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鬼子狞笑着拍马走向昏迷不醒的长官,而漆黑的四周是一片混战,再也没有人可以出手相救了!
屠刀眼看就要劈下,孟铁蛋发出绝望的嚎叫。说时迟那时快,倒卧在主人身旁的虎子一声咆哮,犹如飞马一样腾空而起,迎面撞向正欲行凶的鬼子兵。
顿时,鬼子兵手里的军刀改变了方向,落在虎子的脸上,砍出一道半尺长、一两寸深的伤口。也就在这一瞬间,孟铁蛋终于一把抓起地上的驳壳枪。
“老子操你娘!操你小日本天皇!”骂声和枪声一起迸发。
七十四军警卫团武器优良,个个都是军座子弟兵,清一色的山东好汉,忠勇双全,因而一开始还能保持队型,力拼骑兵,掩护军部和直属队向后转移。王耀武当时也很镇定,急令五十一师火速上前,顶住日军,收容溃兵。
五十一师顶上来后,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打退日军多次冲锋,一直坚持到下半夜。然而,好景不长,师长李天霞见日军只集中兵力攻击一点,而自己势单力薄,惟恐支撑不了多久,便擅自收缩防线、集中兵力,导致阵地形成一大空隙。结果,灾难就像黄河决了堤,日军顿时蜂拥而上,步兵向两侧拓展,巩固突破口,以掩护骑兵全力追击正在后撤中的七十四军军部。
当又一个血色黎明到来之时,身后再次响起滚滚马蹄声。
刘骁回头一看,微亮的晨曦和秋天的冷雾中,无数铁骑拖着滚滚烟尘,从远处的山坡上一泻而下,顺着宽阔的路面急追上来。而血战一夜后的警卫团,已伤亡惨重,力不从心。
不远处,一位长官手举冲锋枪高声疾呼:“弟兄们!军旗和军长就在我们后面,我们可以死,军旗不能倒!不怕死的、有枪的跟我上啊!!”精疲力竭的将士们个个咬紧牙关,抱着必死的决心,提着枪开始与日军骑兵赛跑,抢占前面两侧的山地。
这一幕幕“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画面,看得刘骁热血沸腾。
拼了!
亲手杀敌,雪耻国仇,不正是自己投笔从戎最大的愿望吗?纵然战死,也问心无愧啊!(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