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若孤身一人离开了大梁军营。即使惜离亲自去送他。他也沒有多少好脸色。不过。因为本來就是自己有愧在先。对于云若这种恶劣的态度。惜离也不以为意。二人沉默着一直走到了密林外围。云若才止步不前。转过头來看上惜离一眼。
“不用送了。你大病初愈。身上的伤还沒完全好。回去吧。”他紧绷的脸上不见一丝和煦的神色。可是说出來的话却关怀备至。
面对这样心口不一的云若。惜离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还是愧疚满腹。“……那我回了。不知道你和赤珏姐姐何时回到山上。”
“……等到完成了使命。我们就会自动回去。”云若眼皮一抬。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我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也沒跟狐母说我们找到你了。你可安心。”
听了云若这安慰的话语。惜离的脸上不免掠过一丝苦笑。“云若哥哥。自小你便同我们说。狐母修为高深。几千年來历尽红尘之事。也看透了这风云变换的天与地。沒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她老人家……今日。您怎么和我说这样的话。”
被惜离这么一反驳。云若也沒有做声。惜离知道。这是一种默认。他只是挥了挥手。轻轻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那一片翠绿的林子里。再也寻不见。因为是在早上。太阳刚刚露出头。前一夜的雪沒有融化。被风一吹就成了冰凌。
惜离见着这苍松绿柏上垂挂着的晶莹剔透。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怎的。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正在她发愣的当儿。身后传來的动静却叫她立马回了头。“谁。”
她瞧见。端木阳泰正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目光深远而柔和。
“……他走了。”惜离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端木阳泰一定是有瞧见自己红肿的眼眶的。可是他不提。她也不想对此解释些什么。
“嗯。走了。”惜离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抬步便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可是当她走过端木阳泰身边的时候。端木阳泰却拉住了她。惜离低头瞧着那只修长的手发着呆。始终都沒有抬起头來看端木阳泰一眼。也沒有挣扎开他的拉扯挽留。
“端木大哥。”。忽然她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不好。从此你不再是国师。我也不再是什么要一心修仙的妖。为了你。这道行不要也罢。”
这个话題。从三天前开始。就沒有停止过。惜离和端木阳泰吵过。和他闹过。她觉得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來求他放彼此一个生路。可是端木阳泰却不知道为何。总是沉默以对。眼前明明有一条康庄大道不走。却偏偏要留下來与大梁军共同进退。
若是端木阳泰本身是这种铁血丹心的人。倒还好说。可是他的性子。惜离又怎么会不晓得。端木阳泰沒有说自己为何拒绝此举的理由。然而在冥冥之中。正是他这要命的沉默。向惜离宣告了这要命的一切。
“……离儿。我们若走了。这两万大军该如何是好”。木阳泰沉默了一阵。说了一句极像是推辞的话。惜离闻言。眸子一黯。沒有吱声。只觉得胸口起伏间。伤口又疼了起來。
端木阳泰见她这般。心里也很是难受。抓着她的手本想要扶住惜离的肩头。却被她轻轻躲开了。“两万大军……”。惜离冷笑了一声。突然抬起头來瞧着她。那种眼神。端木阳泰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惜离气疯了。她断然不会用这种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的眼神瞧着他。“你是为了两万大军么。端木阳泰。你不要再骗我了。就算是让我去送死。你也给我一句实话可以么。。这段日子。你是自己不觉得。自从你见了那个王都过來的铭刻之后。就魂不守舍。时常会一人坐在那儿发呆……我从來沒见你这样过。至少。我是从沒有见你会为军中事宜这样过。此后。你便问我是否可以迎战那只恶鬼使魔……难道你准备说。这一切毫无关联么。”
“……离儿。我……”端木阳泰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开口。却也只能够轻轻唤一声惜离的名字。
惜离身子一颤。眼神从刚才的愤怒。逐渐变得悲凉平静。“……不说也罢。问了三日。你都不给我句实话。我还奢望着眼下你能够对我坦诚……真是痴人说梦。”
说罢。惜离便轻轻拉开了端木阳泰的手。慢慢向军营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