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袁绍的心情不错,因为他挥军百万南下,进图中原的霸业终于有了进展,而最让他喜不胜喜的,便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白马渡口一事。
不得不说,在前几日,当拥有数十万大军、数百名上将的他,却受阻于白马渡口之时,袁绍着实是心急如焚,毕竟手底下士卒每日的口粮,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出征半月,耗粮无数,却一直未曾踏足中原之地,先受阻于曹仁,后被挫于陈蓦,可想而知,袁绍当时心中有多么的愤怒。
但是如今,那一切都过去了,他已经得到了白马,得到了这个进图中原的跳板,可以说,除了这一道天险之外,前面那都是一马平川,美中不足的是,曹军虽然退出了白马这个据点福附近,不过依然还是有个不是抬举的家伙带着那支骑兵四处骚扰。
陈蓦!
说起来,袁绍此前也有些怀疑,怀疑曹军主动撤离白马是否是诡计,但是直到白马渡口的曹营被陈蓦一把火夷为平地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对于袁绍而言,能否得到白马的曹营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他是否能夺下白马这块至关重要的兵家必争之地,要知道只有夺下了白马,才可以西取平丘、延津,东取濮阳东阿;只有当夺下了白马,才算是真正踏足了中原。
至于营寨,袁绍手底下有的是人马,随便挑几支万人的jūn_duì 出来。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建造一座规模更甚于之前的大营,这不,袁绍麾下士卒这几日已经开始动工了。
或许有人会奇怪,袁绍明明得到了白马这块至关重要的地方。却并未就此挥军南下,而是就地休整了几日,在白马督造了一座规模何其壮观的大营,难道他不知道兵贵神速么?在眼下这种光景,不应该是乘胜追击,进而取平丘、延津二地么?
但是实际上,从真正意义上说,并非是袁绍攻下了白马。而是曹军因为某些原因内部失和,主动撤离了该地,是故,并不存在什么乘胜追击的说法。虽说能这样平白捡到白马亦会大大增长麾下士卒的士气。
还有就是战线的拉长,在此之前,袁绍麾下jūn_duì 的粮草供应都是由河内以及邺城这几个屯粮大城输运,在冀州时尚且罢了,而如今已踏足中原之地。再由那二地运输粮草,实在是太费周折了,是故,袁绍打算将白马作为暂时的粮仓。一旦白马的粮谷堆积到一定的程度,便再度南下挥军。攻打城池,而在打下当地之后。再在那城也建一座粮仓,以保证军饷能够及时供应给前线的士卒。
不得不说,逢纪为袁绍所献的这招步步为营之计,虽说有些耗费时间,但是却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毕竟在逢纪看来,以曹操以及其麾下谋士的智慧,显然会提前肃清兖、豫两州内的居民与粮食,也就是所谓的清野之策,尚若袁绍一方贪功冒进,虽说最初的时候那多半是势如破竹,破曹操治下城池如探囊取物,但是随着占领的地域渐渐增多,随着战线的渐渐拉成,袁军势必会因为粮谷的输运补给问题而陷入被动,要知道百万大军的口粮啊,那可不是小数目,一旦军粮供应不及,多半会引起军中士卒的不满,甚至发生兵变,那可是袁绍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是故,他采取了逢纪的建议。
倒不是说袁绍突然变得这么明智,而是因为在这几日,有一个给他上了一堂课,叫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骑兵。
“报!赵明将军麾下兵马受袭,全军覆没!”
又一次地,袁军斥候传来了袁绍最不想听到的噩耗。
“又来了么……”在那尚未竣工的白马营中,于主帅帐内,袁绍沉着脸望着那名前来报讯的士卒,说实话,他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说起来,虽说袁绍本人尚留在白马,但是他已派张颌、高览二人带着十万兵马赶赴了平丘,而那赵明,便是他派去向张颌、高览军中押解粮草的运粮军,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是运粮军,但那也是袁绍手底下的正规军,毕竟如今已踏足中原,来到了曹操眼皮底下,再叫那些民夫运输粮食,这岂不是对曹操说,来,来抢我,再者,那赵明也是三军军粮押解总将官淳于琼手底下的猛将,岂是那般容易的?
但是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逃不了被陈蓦所袭的命运。
在微微吸了口气后,袁绍皱眉问道,“在何处受袭?”
那名前来报讯的士卒偷偷望了一眼袁绍的表情,似乎对袁绍这次没有动怒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在第一次发生兵马被袭事件时,自家主公那可是勃然大怒啊。
“在锦古川,距离此地大概在二百二十里左右……”
“是么,”袁绍长长吐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喃喃说道,“即便是前哨兵马,也未见得如此轻易被打垮?更何况对手仅仅一支不到三千人的骑兵……”说着,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赵明何在?”
只见那袁军斥候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低头说道,“据败军言道,赵将军……一回合被陈蓦所杀……”
“又是一个回合么……”袁绍深深皱紧了双眉,扶着额头长长吐了口气,似乎再没有问话的兴致。
见此,旁边谋士郭图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名斥候挥了挥手,叫他退了下去,随即犹豫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道,“主公可是在想陈蓦此人?”
说起来,郭图的本意是想开解开解袁绍,毕竟作为心腹谋士。他哪里会不了解自家主公?袁绍、袁本初,虽看似器宇轩昂、颇为豪迈,实则心胸很窄,很容易会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而一旦他的心情变得恶劣,便会有意无意地向麾下将领或者谋士智囊宣泄,这是袁绍最大的不足,除去心胸狭隘以及优柔寡断之外,袁绍无疑是个出色的主君,至少他在对手底下将士的赏赐方面不会存在任何的克扣问题。
但是出乎郭图意料的是,袁绍这一次竟然没有动怒,甚至于。在沉寂了半刻后,他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别说郭图,就连逢纪也有些难以适应。
“主公为何发笑?”逢纪诧异问道。要知道他刚才可是已经做好了承受袁绍怒火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峰回路转,袁绍竟然破例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动怒。
在郭图与逢纪错愕的目光下,袁绍轻笑了几声。随即点点头,用莫名的口吻说道,“那陈蓦……着实是个人物!”
“这……”郭图与逢纪对视一眼,心中知道这是袁绍起了爱才之心。故作不解地问道,“主公何以这般推崇那陈蓦?在在下看来。那陈蓦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眼见无法阻挡主公威势。故而撤军白马,如今又不甘如此败于主公,是故频频袭我前哨兵马泄愤,实乃无胆匪类!”
不得不说,郭图这句话说得确实很是巧妙,但更关键的,却是他看出了袁绍有爱才之心,是故,他故意贬低了陈蓦,好突出袁绍的慧眼识英雄,并且,在贬低陈蓦的同时又不留痕迹地抬高了袁绍,将陈蓦主动撤出白马一事,说成是他难敌袁绍威仪,是故惧而退兵。
也难怪郭图在袁绍心中的地位甚至要比逢纪更高,实在是这家伙……太过于圆滑,太过于会说话了。
果不其然,见郭图这么说,袁绍面上笑意更甚,在抚了抚胡子后,摇头说道,“不不不,那陈蓦虽说乃败军之将,不过单看他敢凭借那区区三千黑狼骑周旋于我数十万大军附近,伺机袭我各路兵马、运粮粮道,便足见此人乃一员豪杰,只可惜此等人物,竟是这般不明好歹、不识时务,仍要与我天兵抗拒,实在是……置身死地尚不自知!”他竟是坦然接受了郭图的吹捧。
望着袁绍与郭图这主臣二人其乐融融的一幕,逢纪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他为人耿直务实,没有郭图那么虚华、圆滑。
“主公,即便如此,在下以为,这事决然不可姑息,五日,仅仅五日,那陈蓦已袭我三支运粮军,四支前哨骑兵,这几支兵马,多则两万,少则数千,粗粗一算,单单那陈蓦一人,已叫我军这顺了整整四、五万兵马,尤其是粮草袭击一事,事关重大……”
听着逢纪那喋喋不休的话,袁绍仅有的几分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说实话,对于此刻身在前线的张颌与高览二人,袁绍很是放心,毕竟那二人都是知进退的上将帅才,岂会这般轻易被曹军所趁?
至于粮草被袭嘛,他袁绍又不只向张颌、高览二人派出了一支运粮兵马,就算其中有一路被袭,也无伤大雅……
唔,袁绍如此安慰着自己。
平心而论,袁绍何尝不想擒拿那作为罪魁祸首的陈蓦?
但问题是,陈蓦这几日来来回奔走于白马至平丘这块区域,频频偷袭从白马出发的袁军,并且是一击得手当即撤退,这叫袁绍怎么派人拿他?
要知道人家可是骑兵,甚至还创下过早晨袭击一路兵马后,当即飞奔百余里、继而又袭击另外一支兵马奇迹,日行百余里尚有余力袭击自己麾下将士,这种堪称精锐中精锐的黑狼骑,如何将其围剿?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袁绍闷闷不乐地瞥了一眼逢纪,沉声说道,“那你可有妙计?”
见袁绍眼中露出不渝的神色,郭图哪里还会不明白,急忙给了逢纪一个莫要再说的眼神,随即打着圆场说道,“元图这也是为主公考虑,言语间有所冲撞,只因他一心为主,望主公见谅……至于那陈蓦,在下以为,彼乃骑兵,况且又在暗处,即便主公派出兵马去捉拿他,也未见得会得手。以在下看来,一旦听到任何风吹草动,此人必定会向前几日那样,飞奔远离。是故,在下认为,唯有扩增外派兵马的兵力、再叫军中各个将领好生提防,如此便可……想来那陈蓦麾下只有区区三千黑狼骑,决然不敢挑战十倍之军!”
“唔,此言在理!”见郭图这么说,袁绍这才同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暗自气恼地瞥了一眼逢纪。
很显然。无论是郭图也好、袁绍也罢,都断定陈蓦不敢偷袭在兵力上十倍于他的兵马,不得不说,他们着实小看的陈蓦的器量。如果说他们知道陈蓦此刻身在何处的话,多半会感到震惊。
此刻的陈蓦,就在白马袁营外五里左右的林中,等待着天色转暗的那一刻。
他,竟是要袭袁绍主营!
袭这座足足容纳有数十万兵马的白马袁营!
“太……太疯狂了……”
在距离白马袁营五里左右的林子中。刘辟遥遥观望着远处的营寨,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他着实打了一个冷战。
以三千人袭敌军容纳有数十万兵马的大营,这实在是……
想到这里。刘辟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那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叫他感到异常的刺激。
不光是他,眼下黑狼骑上下恐怕都有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