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看了夏芊一眼,若有所思,夏荇对她信赖有加,这些利害考量,权衡决断,有多少出自她这个异想天开的小脑袋瓜?她虽然先知先觉,毕竟少了些大局观,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试图每落一子都不出错,左右逢源,从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没有强大的力量为后盾,终究是徒劳。
易地而处,他会怎样抉择?天地铸局,万物为棋,唯有跳出棋盘成为执子之人,才能无视一时一地得失输赢。他握有深渊血气,手持毒龙魂器,无论是折返铜陵,北上扬州,抑或南下蛮荒,都能开辟一片新天地,但夏荇夏芊就不同,彼辈凡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要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夏荇显然早有考量,倡议道:“去往河北三镇,站稳脚跟,招揽残部,重立天龙帮,诸位意下如何?”
邬仝微微一怔,夏荇此举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河北三镇兵荒马乱,有羊氏留下的人力财力支持,趁势崛起,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他仔细盘算了一回,不禁为之心动,犹豫道:“北上河朔,要穿过邗军的地盘,江都大营封锁水陆,万一……”
夏荇早有考虑,道:“不走陆路,也不走运河,搭乘渔船走海路北上。”
邬仝一拍大腿,脱口道:“好主意!”他越琢磨越觉得此策可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旦出海,邗军就算封锁水陆,布下天罗地网,也只能望洋兴叹。
夏荇将目光投向魏十七,流露询问之意,后者略一沉吟,颔首道:“走海路甚好,范阳、成德二镇毗邻沧海,荒滩海崖比比皆是,戒备也松弛,神不知鬼不觉。”
易廉见邬仝和羊护都支持少帮主,他也无意反对,只提了一句,既然要出海北上,越快越好,免得被邗军察觉,封锁渔船出海。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扬州以南数千里海岸,大小渔船不计其数,集举国之力也未能封禁,钱帛动人心,不过多费一番手脚罢了。当然,能抢在邗军反应过来之前出海远飏,也可省下不少麻烦,抢得先机。
众人计较定当,不再犹豫,决定稍事歇息,连夜动身。易廉起身唤了众人入庙,将鸡鹅烤熟,就着干硬的炊饼吃了一回,胡乱填饱肚子,靠在神座上合眼歇息。日渐黄昏,晚霞如火如荼,魏十七独自起身,悄无声息来到山神庙外,举目眺望三茅峰,体内热流涌动,肉身创伤愈合大半,血气鼓荡,渴求更多的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