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晟睿话落并未下车,而是待门口应声而来的何管家把蓝子领进去之后,方才下车拾步进府。
月色如水,铺下一层盈光照在地面上,更显地上那投影身姿挺立如玉。
慕容晟睿抬头看了眼天上月色,目光望向某个方向,泄露些许温暖光色。
前厅里,灯光如昼,蓝子一袭白裳,自那日宴会一舞之后,面纱揭下便未再拾起,而蓝子入住的府邸也留下无数京中少杰的玻璃心。
璃王妃之病一连十几日都未见好转,百姓纷纷同样为之叹息。
蓝子此时稳坐于座位上,白裳蓝带一束,腰身纤细,更显武家气魄,面目盈柔却不娇弱。
蓝子本身生得美,不同于冷言雪般冷若高傲,而是如万山池水中渗透过一股刚柔缓带,此时见那身影,即使依然端坐,可是面上那微软的神情与指尖的极轻微颤动还是透露出她此时的心情。
慕容晟睿步入前厅,一袭黑袍携带一丝华光而来,目光不过在蓝子身上停落一眼,而后偏开。
“璃王。”两字出声轻盈盈如仙乐。
“夜色这般晚,不知蓝家主找本王有何要事?”语态生疏,淡然。
蓝子面色一僵,须臾又化开,似下了什么决定般,方才开口,“我蓝家圣堂有灵活草,而这灵活草有何妙用,你想必是知晓的,你虽少于出府,但是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俯瞰山河…。”
“蓝家主是想要劝我反天慕?”慕容晟睿轻搁下茶杯,浅声而问,话里却无丝毫情绪波动。
蓝子似没想到慕容晟睿如此直接点明要点,愣过一刻,方道,“当今皇上年幼,于你又生疏,不识好歹,你又何必…。”
“蓝家主说得很对。”
“璃王…。”蓝子颇显意外的张了张唇。
“所以下次不用再登璃王府的门了,本王对你所提之事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璃王又何必自欺欺人,你六岁时便一人勇闯我蓝家,破我蓝家阵法,难道就…。”话到此处,蓝子一咬唇,站起身,紧走两步,在慕容晟睿三尺外站定,“你与我蓝家联合,我蓝家虽承古武,可是亦有上古医术,灵活草虽对寻常人无何作用,可是对于你来说…。”
“蓝家主是想自荐枕席吗?”慕容晟睿轻悠悠开口。
一开口,蓝子面色一怔,一变,原本粉嫩白皙的脸色霎时闪过一抹青郁,指尖骨节也似在震瑟着某种压抑的弦音。
“慕容晟睿,你难道对我当真没有一点情意,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
“清一送客。”慕容晟睿一向温润的语声已近温凉。
门口,清一快步入厅,手往前一指,“蓝家主请。”
蓝子看了眼慕容晟睿,满怀希望的原以为会看到慕容晟睿拒绝于她而微带内疚或者丝微后悔,却见对方只是望向天际深处眸头深锁而不语。
“冷言诺难道就能入你心,她不过是一个下贱女人不知在哪儿生的野…。”
“啪。”一声脆响,在空气中格外清明。
慕容晟睿看着自己的手,然手才看向半空中倒挂下来的白须老头儿。
“蓝家这代家主是怎么选的,言辞如此低浮不堪。”半空中倒挂下来的白须老头儿甩了甩手,那动作竟似觉得自己碰着了什么脏东西而想快速甩掉。
蓝子已经没有心思云捂自己受这一生从未挨过的一掌因而振聋发聩的脸,而是看向自己腰间那团紧锁的劲气,只要再往前送一点,自己此刻早就殒命归天。
头再往上,看向手掌的主人。
慕容晟睿连看都没看向蓝子一眼,劲力一松,收回了手。
而隐在暗处的蓝家守卫此时在前厅外面早有要冲进来之势,却被同样现身的清二等人阻住。
清二摸摸鼻头,要让你们进去了,我还怎么混,正巧自从王妃走后,也好久没练手了,这是赶着上啊。
那巴掌,啧啧,真是,等王妃回来,他一定要绘声绘色去王妃面前薄点脸面……
蓝子看着慕容晟睿,看着他收回手,看着他移开的目光,似乎都看着围绕自己的那股冷气悄然退去,那眼神里不可置信,愤怒,苦涩,酸心,等等情绪一晃而过,最后,蓝子转身,步出前厅。
“你手太轻了。”身后慕容晟睿一句话状似轻声对着半空中那白须人说,可是每一字都让蓝子心间冰冷。
为什么,一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庶女能得这天下尊贵伟岸如玉的男子如此顾及。
“我再不出手,我怕你杀了他,造些不必要的麻烦。”半空中倒倒的白须人,突然空中一个旋转落下地,一幅嬉笑不正经之态。
自然是山老。
而已跨步就要出府的蓝子闻听此言,面色早已不知笑为何物。
“山老,灵活草之事你有无与她说过。”良久,慕容晟睿看着一瞬间似乎清冷冷的天,方才偏头看向山老。
山老眸光闪烁片刻后定住,“小丫头问我,我就说了,反正那丫头本事大,看那也不是个短命相…诶…。”
山老看着转身急步离去的慕容晟睿,忙跟了上去。
而花知尧这个大半夜还想来凑热闹的翩翩妖娆贵公子轻功一展刚落地,便见那一向步履从容不迫的慕容晟睿加快的步伐,面色微变。
出了什么事?
璃王府书房里。
慕容晟睿举笔行书,然后丢向窗外,“让暗三用千里传音联系暗二,务必阻止王妃去蓝家圣堂。”
“是。”窗外人应声而退。
慕容晟睿看着门口突至的花千尧,清润的眸光微微波动半响,“蓝家圣堂底部……”
“我去。”花千尧也难得正经起来。
……。
雷堂府邸,一间暗室里。
一盏幽灯照着那红衣如火,光线跳暗,男子双后负后,任墨发垂后,其身后,蓝惊雷站姿微显恭敬。
“不知红衣公子对今晚这洛言公子如何看?”
红衣公子铜制面具在幽光下闪着灼灼幽冷的光,半响,嘴角一弧,“雷堂主还是先按照计划行事吧,招纳人才之事本公子不插手。”
“是。那…定王那边…。”蓝惊雷小心的试探着。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是。”
……。
月色如许,静谧如深,一道黑影在天际处划过一弯清弧,落入凤凰城蓝家里深处——圣堂。
冷言诺一袭黑衣站在圣堂面前。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屋子,屋内,进来的暗二看着空空无人的房间,面色唰变,脚尖一点而起……
圣堂面前月色在那高耸的人像上打下了道光明暗影。
至于守卫?冷言诺随手两颗石子便让那两守卫可以晕半响了。
圣堂位于凤凰山里,其实与蓝家隔了许多路程,不如冷主诺想像中的隐蔽,倒类似一个山洞口。
扫了眼四周,冷言诺飘身闪了过去,手指随后一点,两名守卫摇了摇脑袋又笔直如松。
沿路下云,犹似走山道,两旁夜明珠百里一颗,路宽一米,倒也不算窄。
走了不过一柱香时间,面前霍然大亮,面前十米处,当先一座人形雕塑不可谓栩栩如生,墙面上同样挂着画像,约有十张左右。
而且其样貌皆有相似,想必这雕塑是蓝家开家鼻祖,这画像估计是蓝家历代家主,蓝家虽说对外是世传百年,但是那是现世之后,蓝家初建想必不下两三百年。
看这些画像有年老者有年纪正方华者,这蓝家也有短命者?真是不可思议。
不是说蓝家注重锻炼身体,一身古武体魄更是一出门浑身都带风?
冷言诺面色在那些画像上扫了一圈,微带讥讽之意。
眼眸一眨,竟觉得这些画像中人似乎动了一下,再一眨,没有,冷言诺瞬间起疑,闭眸沉神片刻,运力游际周身四处,并无异常,再一观这四周空旷,亦无异香,地面白玉铺成,在月明珠照耀下干净而闪着柔和冰冷的光。
正中间那雕塑旁边,立着一块铭。
蓝家铭志。
其后下角落款竟似一个人形鬼头面,冷言诺心间疑惑,却也无从想,那灵活草拒说喜湿冷之地,生长在圣堂最底处,冷言诺瞅一眼四方,左右两方各有通道。
可是,要走哪一条。
迟者生疑,万事变化无常,走错了,大不了再倒回重走一遭,冷言诺刚想抬步向左边而去,却又偏回了神,看向那尊高大的雕塑,之前不觉得,此时突然这雕塑有些怪异,古来刻这种有功之开山鼻祖不是应该仰视平天,又或是平视前方,方显大神通,可是这尊倒好,低头。
低头是个什么格调?
冷言诺走上前几步…。
“吧嗒。”一阵轻响,脚下突然裂开,冷言诺闪身不及,随即降落,脚下黑暗无止尽,头顶风声呼呼光亮晃眼,极鲜明的对比感。
却突然头罩红影,异香连连。
黑暗中,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冷言诺,冷言诺于头顶上地砖合起带走亮光那一刻,看清了那张铜制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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