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沙尔王子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宇文熙只是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说道:“此事太过突然,容朕想想。再说,文安郡主是仪王的掌上明珠,向来宠爱非常,沙尔王子想要求娶文安郡主,还需问过仪王。”
“可是……”
沙尔仍不死心地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宇文熙打断了:“沙尔王子一路旅途奔波,必定疲惫非常,不如就先在驿馆好生休息几天。娄晏王特地派遣你们前来朝拜,这几天要是缓过来了,不妨在京城四处逛逛,看看我这大齐的风景人俗,朕相信与贵国是大不相同。”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话题给扯开了。
不过陪侍一旁的几个大齐官员,倒是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一种好奇的意味。
自古以来,为了两国邦交而求娶或遣送公主的事儿多得去了,但是像沙尔王子这样单单只是因为恋慕而求娶郡主的新鲜事,还真是难得几回闻。因此,好奇心不由得占了上风,他们心里更是盘算着要不要去跟仪王八卦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沙尔见皇帝轻飘飘地就掠过这事,不免有些着急。后边的娄晏使臣见自家王子还想继续开口,便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谋划。
他定了定心神,躬身行礼道:“是。”
接见很快就结束了,宇文熙先行离开,刚一出大殿,他就对江喜吩咐道:“去,叫仪王即刻进宫。”
“遵旨。”
在仪王进宫觐见的这段时间里,宇文熙也没闲着,一回到两仪殿,他就让内侍将今天还没批完的折子呈上来,一边批阅一边等候仪王。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仪王才急匆匆地赶到了两仪殿,他对皇帝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起来吧。”宇文熙在一本折子上面写下最后一个字,就扔下了御笔,道:“来人,赐座。”
立即就有两个小太监搬来了一把雕花红木高背椅,摆放在御案的左下方。
“谢皇上。”
仪王坐下后,便朝上方拱了拱手,道:“敢问圣上,您急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宇文熙先是看了他这个四哥一眼,然后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跪坐在下方小案后边、身穿赭红色官服的斯文青年上,说:“曹桦,今天在大殿上,沙尔王子说的那些话,你都听清楚了?”
“回皇上,听清楚了。”曹桦恭敬地低头答道。
宇文熙“恩”了一声:“那就由你对仪王说说吧。”
“遵旨。”曹桦伏身说道,随即他就直起身体,转向仪王,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如实道了出来。
开始仪王还被弄得挺莫明奇妙的,但随着曹桦的复述,他的脸色开始慢慢地变了。待曹桦说完整件事情后,他下意识就站起身来,惊慌地对宇文熙作了一个深揖:“臣有罪,请皇上恕罪。”
宇文熙挥挥手,道:“先把事情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沙尔王子是如何认识文安郡主的?”
仪王暗暗叫苦,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晓,他只知道阿薇去娄晏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娄晏人,据二儿子宇文瑜说两人相互还挺有些好感的,后来阿薇回国,这事儿也就没了。哪能想到与阿薇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就是娄晏国的二王子?这也太巧了。
仪王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将他所知道的内容讲了出来,末了又再次求情:“此次确是臣一时疏忽,不曾想那人就是娄晏国的王子,才让小女闯下大祸,还请皇上恕罪。”
宇文熙没接话,只是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时间殿中安静无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你的这个女儿可真不简单,刚才沙尔王子话里话外对她皆是一片赞赏。朕瞧着,她挺有宣皇帝时期汝南郡主的风范。”
这话一出,仪王吓得脸色惨白,人都站不住了,当即就双膝着地跪了下来:“臣万死不敢有此想法,皇上明察。臣对皇上忠心无二,绝对不敢心生妄念,皇上明察啊。”
曹桦将脸埋得更低了。在宣皇帝时期,汝南郡主是当时的淮南王的女儿,那个内乱频频的年代,她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据说汝南郡主自幼聪敏慧绝,很得淮南王的疼爱,长大后更是受父重托亲往京城,替淮南王招兵买马、收拢人心,给刚登基没多久的宣皇帝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虽然淮南王后来起兵夺位不成反被灭了,但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这个女儿,都在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如今皇帝拿文安郡主比做汝南郡主……这话中暗喻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啊。
就在曹桦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得上方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文安郡主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订门亲事。待成亲以后,孩子就会收心,自然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臣明白。臣早就给小女相中了几门好人家,待询问过她就会立即走礼,并不会拖很久。”仪王说道。
“那就好。”宇文熙声音平静地说,“仪王起来吧,坐下说话。”
“是,是,谢皇上。”仪王稍微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后却发现浑身都是冷汗,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见月白色的袖口瞬间就湿濡了一大片。
宇文熙不置可否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摒退了仪王,而后就陷入了沉思中。
曹桦见皇帝在思考,并不敢打扰,只默默地继续自已的份内工作。
殿中四个角落分别放置着一座螭兽四足铜鼎,渺渺的清香从小孔中钻出,弥漫了整个空间。忽然,宇文熙开口道:“来人,召洛王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