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角落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电影《西部往事》，屏幕上是一个旧车站，外面黄沙漫天，将世界染成了令人窒息的黄色，三条大汉坐在候车室外，每个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焦躁，车站里空气却凝滞的有些沉重。
副校长灌了一口龙舌兰，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等待着剧情的展开。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副校长顿了一下，看都没看来电号码，直接拿起来了手机，用着略带酒意的声音嘟囔，“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啊，你不睡觉，别人不睡么？”
“老师，这么晚了，您还在看电影么？”清冽的女声从手机里响起。
“eva？”副校长微微一愣。
作为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是学院首席助理，是一个永远贴心的管家，她对谁说话都是极其的温和，作为诺玛的战争人格eva更像是一个少女，语气要冷淡的太多，差别还是很大的。
最主要的是，副校长还是会记得自己学生声音的。
“是我。”eva说。
“学院发生什么事了吗？”副校长问，“是冰窖出事了？昂热珍爱的藏品被偷了？还是昂热飞机失事了？我可以转正成为校长？”
“很遗憾老师说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冰窖目前还在正常运作，昂热校长现在应该在慈善拍卖会上豪掷千金，然后和小他一百多岁的女孩眉来眼去。”eva淡淡地说。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副校长有些不满，“如果只是施耐德兴致冲冲的想要去北极屠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打扰我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之后，eva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老师，我已经醒了。”
副校长一愣，手里的龙舌兰酒杯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金黄色的酒液散了一地。
“老师？”eva听见酒杯碎裂的声音。
副校长低头看了看手，低声说，“没事，酒喝多了，手有点抖了一下。”
他又重新拿了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eva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老师，我醒了以后，eva人格特殊算法会失效，只剩下单纯诺玛的战争人格，这个战争人格也是基于我的逻辑思维进行运算，而关于战争人格启动权限会移交给您。”
“那种东西，不该是给昂热么？”副校长说。
“昂热校长不在学院，等他回来，您可以再进行转移权限。”eva回答。
“好吧。”副校长淡淡地说，他喝了一口酒。
电话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副校长忽然缓缓开口，“这是怎么办到的？是芬格尔么？”
“是路明非。”eva回答。
副校长一愣，“他还有这种本事？”
“是的，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eva说，“路明非来冰窖见过我，他只是说了几句话，或者说释放了一个言灵领域，领域强行修复了我损坏的身躯。”
“喂喂喂，这个听起来有些夸张了吧？”副校长一惊，“这种修复力，应该初代种才会具有的吧？”
“路明非总是给人惊喜。”eva说，“这家伙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说他这个s级，比起凯撒和楚子航，还有很多差距。”
“说实话，我当初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昂热的私生子。”副校长淡淡地说，“但他的成长实在是太快了，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本部最优秀的执行专员了，是本科部当之无愧的王牌，也许这就是昂热所说的the one，那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是啊。”
副校长吧杯子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轻声笑了笑，“eva，欢迎回来卡塞尔。”
“谢谢老师。”eva说。
通话结束了，副校长从沙发里站起来，他来到了窗边，拉开窗帘的瞬间，清冷如水的月光洒了进来，照亮幽暗的阁楼。
身后电视机里，还放着的电影，牛仔冷酷的台词和快节奏的曲调并进。
副校长眺望月色下的卡塞尔，这个时间里，学院只有偶尔几栋小楼亮着灯。
————
次日清晨，学院校医室小楼。
富山雅史和eva一起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看着体检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没什么问题，只是肌肉有轻微萎缩的情况，这两天散散步，进行一定量体能训练就可以恢复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eva，“没想到以你的血统，居然会出现肌肉萎缩这种症状？”
eva笑了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谢谢富山导员，可能最近运动太少了。”
“不用谢。”富山雅史想了想说，“自从你大三出去实习，已经快十年没见了吧？”
“嗯。”eva说，“那时候，富山导员还是医护室一个助理医生呢。”
十年前，格陵兰海域的事故，知道的人还是挺多的，毕竟只要有施耐德这么一个人，大家看见那张被冻坏的脸，自然会知道背后的故事。
可直到现在，学院还是没有公布当初在格陵兰岛遇难的名单。
富山雅史笑了笑，语气有些感慨，“看见你，又就想起了十年前的学院，那时候学院管理可比现在严格多了，也没有自由一日这种节日，在加上现在学生会的主席，还是个顽固子弟，每个月经常举办各种晚会。”
eva笑了笑，“现在学院的感觉也挺好的，更像是一个学校，学生之间有点活力，才能开发出他们的潜能。”
“是啊，校长当初改革才是这样想的吧，这样一比，本部比日本分部待得还要舒服。”富山雅史说，作为一个地道日本人，他毕业之后，一直有机会会日本分部工作。
但比起那里黑色压抑环境，他更喜欢卡塞尔本部这个地方。
“你这段时间，都在那个分部执行任务？”富山雅史忽然问。
eva一愣，“没有固定的分部，就是满世界到处跑。”
“哦哦。”富山雅史不再多问。
作为学院心理辅导员，也是在卡塞尔工作那么多年的教职工，他知道学院的毕业生有很多会进入执行部，担任除了执行专员之外的特殊职位，就像斩首人，或者特别执行官，他们执行特殊的机密任务，很少出现在明面上。
当然也不会隶属于任何一个分部，他们就连档案都会是灰色的，一般的权限是查询不到的。
富山雅史eva送到了校医小楼门前，他对着eva微鞠躬，“以后有时间，也可以多回学院多看看呢。”
“好，谢谢富山导员。”eva对着富山雅史微鞠躬。
富山雅史转身离开了，今天是他值班的日子。
古老的小楼前，只剩下eva一个人站着，她穿着卡塞尔墨绿色校服套裙，束腰的白衬衣，看起来很纤细，初生的朝阳透过枫树的叶间，落在她身上，留下蒙白色轮廓。
她抬头看向阳光的方向，却发现有些刺眼，所以只能下意识用手挡住，她低声笑了笑，“原来是这种感觉啊，都快忘记了。”
这时候，偶尔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医护室小楼前走过，不少人都会多看几眼，路过的男生，走远之后，才会交头接耳，低声窃窃私语，
“这是哪个系学姐？”
“真漂亮呀，皮肤好白呀，想雪一样。”
在原地站了快一分钟之后，eva就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话，
“你站在那里干嘛？”
eva回头，芬格尔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穿着和eva同款的校服，区别的是，他今天的衣服看起来比以前干净多了，就连衣领都整理的十分舒整。
eva双手负背，对着芬格尔说，“我在等你啊。”
“校医室怎么说？”芬格尔问。
“已经没事了。”eva说，她扭头看了一眼芬格尔，然后笑了，“这种感觉真有意思。”
“什么感觉？”
“我们两个还能穿着一样的校服，站在一起。”eva说。
芬格尔耸肩。
eva蹲了下来，在她脚下就是一片碧绿的草地，青青的草尖挂着水珠，晶莹剔透。
“你在干嘛？”芬格尔不解。
“这朵花挺好看的。”eva的面前有一株盛开了白色小野菊，她伸手出碰了一下小野菊，但并没有摘下来，她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芬格尔说，“你可以陪我逛一下学院么？”
“逛学院？”芬格尔问，“你对学院不该比谁都了解么？”
eva在沉睡的时候，大脑中端连接着是诺玛的网络，所以她可以和诺玛一样，监控学院每一个角落，整个本科部，没有比她更了解学院的人了。
“是啊。可是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看见不算的，只有亲自触碰到了，才会觉得那是真的。”eva说。
“也是。”芬格尔点点头。
eva起身，两个人一起肩并肩离开，散步在长着青草的园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