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饭碗对工人而言自然是好的,怎么摔都不破,还能传承,
但也正因为如此,导致管理制度上存在严重弊端,工作犯错、偷懒有恃无恐,员工多多少少都有些纪律松懈,工作不上心。
每月固定的工资,同样的工作,时间一长,积极性自然下降。
轧钢厂还算不错,常组织停工期学习,工人们深刻意识到铁饭碗的重要,工作态度还算积极。
有些地方就真的不堪入目了,工人毫无积极性,工作敷衍了事,混日子。
若把工厂比作火车,
这列火车行驶太久,载人过多,重压之下难以前行,前路不明,必须给火车寻找新的轨道,否则将面临出轨的风险。
这还仅仅是员工对工作的态度问题。
更棘手的是,工厂缺乏自主权,每件事都要层层上报。
比如新建车间,上报之后,要有人专门计算需要多少砖瓦、多少水泥、多少钢材,费用几何,如何运输,从哪儿调配,新车间需要多少工人,年产量多少,一切都需精细计算、规划。
然后与其他部门协调,
表面有序,但最大的问题是效率低下。
以前轧钢厂想改造加热炉并增建车间扩大生产,多年未获批准,尽管有天气等因素,但也反映了效率之低。
有了自主经营权,一切将大为不同。
想了想,
何雨柱问:“权限扩大,自主经营能到何种程度,完全下放吗?”
“具体还没定。”
杨厂长摇摇头,认真地说:
“只是有这个意向,还在讨论阶段,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全靠摸索,如果轧钢厂参与改革,你有什么想法或建议都可以提出,集思广益嘛。”
“我回去考虑考虑。”
何雨柱略作思考,并未拒绝,
“想好了我会写下来,下次雨水去钢铁厂时给他带过去。”
“你这人,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听此言,杨厂长立刻不悦地批评起来:“让你当副厂长,你推给雨水;让你全面负责轧钢厂,你还交给雨水,你可真清闲啊。想想我当年当厂长,盯生产、管安全,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再看看你这舒坦日子,气得我牙根痒痒。”
何雨柱瞥了他一眼,悠悠说道:
“你累也是活该,有点权力就不放手,你不累谁累。”
“这和放不放权没关系。”
杨厂长更加不悦,挺直腰板严肃道:
“这是责任感,管理者必须冲在前线,管理层都不紧抓,工人更会散漫,工作不积极,磨洋工,生产任务怎么完成?”
“你这样下去,雨水一个姑娘家哪能镇得住工人,生产任务再完不成,小心你这厂长位子不保!……”
“不好意思,今年的生产任务,年中就提前完成了。”
何雨柱平静地翻动着手中的报纸,
“似乎你那般拼命,也就这样,倒不如我放手不管,权力下放,清闲自在,为什么工厂要改革,不就是因为管得太多、考虑太细,负担过重,举步维艰嘛。”
“只要把握住大方向,权力下放,事情就简单多了;
“龙门大开,江河之鱼竞相跳跃,万人群中怎会缺少龙虎之才,谁能干谁上。”
杨厂长瞪圆了双眼,愣了好一会儿,赶忙拿起暖水壶,给搪瓷缸添满了水,脸上堆满亲切的笑容,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皱纹:“小何啊,你倒是说说,这招是怎么想出来的,让我也学学。”
“其实挺简单的。”
何雨柱没有藏着掖着,淡淡地说:
“成立一个女子检查小组,天天查纪律,谁偷懒,工作不认真,生产的东西不合格,马上工资砍一半,放一个月假,天天来厂里学习,不来的话,另一半工资也扣掉。”
“铁饭碗砸不烂,但咱们能给它加个盖,有了盖子,想不积极工作都难。”
杨厂长瞪得眼睛更大了,不敢相信地问:
“就这么简单?”
“还能多复杂呢。”
何雨柱瞅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翻看起了报纸。
“真是这么简单?”
杨厂长紧锁眉头想了片刻,好奇地追问:
“为啥非得是女子检查队?男的不行吗?他们看起来更有威严啊。”
“权力一大,容易生出一堆像李副厂长那样的,反过来就不一样了。”
何雨柱表情严肃起来,认真地说:
“最关键的是,女子检查队里的女工们找对象不容易,作为厂长,得替她们个人问题想想;
每天查纪律,也是在帮她们搭线牵桥,厂里那么多未婚男青年,看上谁,还能优先挑;
“别的不讲,日复一日盯着看,万一哪天看对眼了,不就是促成一段美好姻缘嘛。”
“除了严管纪律这一点,”
何雨柱稍作犹豫,又接着说:
“要是厂里能自主经营,可以调整工资体系,工资分成基本工资和奖金,工作做得越好,每月到手的钱就越多,超过原来的固定工资;
“反过来,那些散漫偷懒的,奖金少拿,工资自然就低,这样才能有效解决职工积极性不高的问题,用钱推着他们往前走。”
杨厂长听得若有所思。
何雨柱看了看他,没再多言,
至于书面意见,也不打算提太多。
一些超前的、革命性的建议,在当前不一定适用。
工厂改革的路上充满了未知,需要一边踩着刹车,一边摸着石头过河,不断调整方向,尝试错误,而不是靠一道命令就能一蹴而就的。
这需要几百乃至上千人集思广益,持续调整。
个人的意见微不足道,必须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和支持,认为可行,并且可以先在一个试点工厂试试看。
最根本的问题,莫过于铁饭碗制度。
铁饭碗在手,工人们有恃无恐,即便调整了工资体系,有奖金激励,也只是一时的激励。
时间一长,
总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继续偷懒磨洋工,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很难有立竿见影的解决办法。现代社会公司管理这么严格,这样的现象还不少见。
在现在这种铁饭碗的背景下,这种风气更难消除。
就算扣工资,最多也只能扣半个月,一家老小要吃饭,总不能都扣光了,饿坏了身体,负面影响可大了,维持基本生活保障是必须的,但这又无形中给这些人偷懒提供了底气。
而直接打破铁饭碗,在当下根本不可能,那等于自毁长城,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绝大多数工人都是勤劳肯干的,不能因为一小撮人就否定大多数人的付出。
“工资关乎每个工人家庭的生计,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杨厂长沉吟着,郑重地说:
“你要写意见书的话,关于这个思路,你再拓展一下,最好具体些。”
“行。”
何雨柱点头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