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见他们久久不动筷,遂催道。
“你先吃,你们先吃。”方多病推让。
笛飞声就直言不讳了,“你做的菜,能吃吗?”
毕竟向来是挂卖相,万万是入不得口的。
“有什么不能吃的。”
小笛飞声夹了嘴水煮肉,送入口中,没什么表情。
挤兑说,“李莲花的菜都毒不死你,李相夷的还能毒死你。”
他话是对笛飞声讲的,但给他递眼刀的有三个。
几秒后,六个人都动了筷子。
难吃归难吃,肚子还是要填的。
多吃饭,少吃菜就行。
然而,当菜一入口,他们发现……
方多病很惊喜地嚼着鸡肉,“今天的味道,居然很不错诶。”
他说完,把各个菜夹了个遍,囫囵塞在嘴里。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你这厨艺,怎么就一日千里了。”
李莲花和笛飞声,亦是不同程度的讶然。
就连狐狸精,也对着狗碗,惊奇地竖起了耳朵。
“你这是上哪儿偷师了?”
李莲花看着李相夷,深深疑问。
这厨艺给李相夷学成了,让他脸往哪儿搁。
不过,学成了也是好事。
自己能给自己做好吃的,想想就挺不赖的。
“没偷师。”
李相夷筷子头,轻拨着碗里的虾仁,神情不自然道。
“因为这菜,是……”
“馆子里买的。”
南宫弦月咬着肉片,点破说。
“他加热罢了。”
“怪不得。”笛飞声放心地吃起来。
方多病也放心了,同时伴着意外后的意料之中。
“我就说,本少爷的厨艺无人可及。”
“你怎么能做出,味道同本少爷这般好的菜来。”
“还学会做桂花糕了。”
他插起块桂花糕,“感情都是买的。”
李莲花往灶台那边眺了眺。
“这也是难怪了。”
“砧板和刀,都还在原位挂着。”
他指头虚点下李相夷,“你倒是会省事。”
李相夷总有理,“省事不好吗。”
“能少洗些东西,少用点柴和油盐,少用了,就不用去砍去买了。”
“多去麻烦。”
李莲花摇摇头。
“省这省那,你什么时候,会省省钱就好了。”
李相夷不同意这话,“我哪里不省了。”
“你哪里省了?”李莲花反问。
“也是有的。”笛飞声停了下筷子。
李相夷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阿飞,还是你懂我。”
接着,他就听见笛飞声说。
“没钱的时候。”
没有钱,见了什么东西,有花的心,也没有花的力。
岂不是省了。
李相夷:“……”
李莲花舀了勺汤,不由得笑了笑。
饭后待了会,李相夷三个小的没在莲花楼留宿,而是回船上去了。
船上的事,还有很多。
他们驾马,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天都全黑了,才到泊船的营地。
那是城外的一个野港。
黑色的海水浮着一艘艘舰船、炮船。
翘起的庞大船头,在夜色里,泛着幽冷的光。
同莲花楼狭小温暖,全然不同。
李莲花执书烤在炉边,突然出神地,打量着少了一半热闹的莲花楼。
“你在想什么?”
笛飞声往将熄的炉里,丢了两块炭。
李莲花回神,信手翻了页书。
“我在想,当初怎么没从你那船,多捞点东西。”
莲花楼当初,也是一艘舰船。
笛飞声的。
被打散后,确实有不少好东西没捞着。
比如大船沉海里,不见响的银子,想想还真是遗憾。
若是能捞上来,想必开始当李莲花的头三年,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攒银子。
“你要是想要。”笛飞声大方道。
“等本尊回了金鸳盟,送你一艘便是。”
李莲花摆手,“那么大艘船,我可养护不起。”
转念忖了秒,他又道。
“能折成银子吗?”
笛飞声掀唇一笑,“你还真是掉钱眼里了。”
“不过,本尊愿许你一诺。”
方多病结实拍他一下,“我和李莲花赎你那一万两,记得算进去啊。”
当然,他是开玩笑的。
如今阿飞给不给,都无所谓了。
笛飞声斜他一眼,“一千两,我记得。”
“那是利息。”李莲花嘴角盈笑。
“九千两的利息。”笛飞声呵了一声。
“你们师徒俩,还真是一个样,都会狮子大开口。”
方多病搓了个响指,“就怕你填不了。”
“说不定等回去……”
他话音淡下去,决定不说风凉话了。
但李莲花和笛飞声意会了。
六年多了,那个时空的金鸳盟还在吗。
在的话,还是不是笛飞声的。
不止金鸳盟,其他的呢……
他们又望了望彼此的脸,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狐狸精也是,跟从前一样活泼。
不是性格上,而是力气上。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他们思及这些问题,都不约而同沉默了沉默。
只余重新旺起来的炉火,噼啪响了几颗火星子。
险些在衣服上,钻出小小的焦洞来。
燃过这轮后,他们就睡觉去了。
翌日起了个大早,继续找妙手空空去。
大半天后,他们于一座青楼外不远,逮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