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珍被罚抄了五百卷书,禁足侯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好几年都无法出房门一步。
家丑不可外扬,侯府中其他人并不知道郑瑞郑珍又干了什么好事,引得世子下了重罚。但沈乐言前日刚把字条交给师兄,今日郑瑞郑珍就被罚了,想也知道肯定跟字条的事情有关。
具体缘由,既然郑子珩已经处理了,他也没有去细问。
反正郑瑞郑珍是没机会再去赌场了,侯府其他子弟应该也被这样的处罚威慑到,不会敢再轻易违反家规。
加上现在家学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他今天起床打坐修炼的时候,还听到外面有人边背书,边往学堂赶,顺带痛骂家学的教书先生布置的作业太多,根本做不完。
挺好,长此以往,京城的纨绔子弟名单里就不会有永平侯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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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陈公子!”
沈乐言往嘴里塞了最后一个小笼包,站起身看向院外,外头沿着长廊跑过来的,是侯府的管事,时常出入郑子珩的书房。
“管事。”沈乐言客客气气,“是师兄找我们吗?”
“沈公子,我们家世子今日送郑瑞公子去京郊了,现在还未回来。是郑珍公子说想见您一面,不知……”
郑珍虽然被禁足了,但是请管事传个话还是可以的。
沈乐言思忖片刻,去见见郑珍倒也无妨,若是对方因为受到的处罚对他们怀恨在心,又或是心如死灰整日郁郁寡欢,想来也不是大师兄乐意看到的。
他过去看看,说不准能转变一下郑珍的想法。
“好,劳烦管事带我过去吧。”
管事点头:“沈公子请。”
管事带他到了郑珍的院子,外面都是侍卫,他身边伺候的人好像也换了一批,全都是生面孔,大概是防止对方偷偷溜出府去。
他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书和纸,郑珍坐在书堆里,提笔埋头苦抄。
“郑珍公子。”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
沈乐言知道对方需要一点时间调节情绪,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张捡起来,叠成了规整的一叠。
“沈……沈公子。”半晌后,郑珍低低开口,“我这次找沈公子来,是有要事相求。”
“师兄虽然让你禁足,把郑瑞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但并没有短了你们的衣食,你们只要改过了,师兄自然会免了这些处罚。”
郑珍苦笑一声:“可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之前在赌场外被兄长发现,我们说自己只欠了赌场三百两银子。其实我们说谎了,我们这些年输得多,赢得少,林林总总算起来,大约欠了赌场五千多两银子。”
“多少?!”
“五,五千两银子。”
沈乐言忍了忍,才没把手里的纸往对方脑袋上招呼。
“你们输那么多了,还去赌啊?”
“……我们一开始也只是几十几十输,但是一个月月钱就这么多,输完了就没有了,没有银子,几个兄弟好友都不带我们玩。
我们不甘心,就借了点银子,想把输了的钱赚回来,结果越输越多……我也劝过郑瑞收手,但郑瑞说干脆来一票大的,一次性就能赢回来,搞不好还能赚不少。
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话。那一次,我偷了我娘的嫁妆跟他去赌,结果赌了一天,输了整整两千两!!!
如果这亏空填补不上,以后我娶媳妇的钱,我妹妹的嫁妆都要没了!但是除了赌场,还有哪里可以一次性让我赚到这么多的银子呢?
后来,后来……陆陆续续我们也赢过大的,但是都输回去了。事到如今,已经欠赌场五千两银子了。以前赌场看我们是侯府公子,还肯宽限时日不催我们还钱。
但现在郑瑞被送去了京郊的庄子,赌场肯定会上门去催债的,郑瑞又没有钱,万一,万一,他们把郑瑞打死了……”
沈乐言心里五味杂陈,郑珍的本性或许不坏,但是一朝走错了路,又没有及时回头,这才导致了如今的恶果。
就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沾上了赌博,结果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你的意思是,让我想法子保住郑瑞的命,不要让他在庄子里被赌场催债的人伤到?”
郑珍有些羞愧地应了一声:“这事我也不敢告知兄长……侯府一向清贫节俭,如果被兄长和父亲知道我们欠了赌场五千两,我们就完了!”
“但是我和师兄很快就会回云熙宗,就算我能保得了郑瑞一时,等我们走后,赌场依然会来催债。何况,你和郑瑞要如何还完五千两银子?”
一阵沉默后,对方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语气很茫然。
“欠了五千两,你还能娶到媳妇吗?你妹妹的嫁妆怎么办?你母亲养老又怎么办?”
“我……”
沈乐言的语气渐渐重了:“等赌场的人拿着你们的欠条逼上门来,最后还钱的不还是我师兄?!”
他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测。
或许郑瑞郑珍敢欠这么多银子,还不停去赌,也是知道会有郑子珩替他们兜底。
欠了再多钱,也有兄长来出面解决,家法再重,还能要了他们的命吗?
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一直到今日纸包不住火了,才把事情捅出来,而且不是直接告诉郑子珩,而是告诉他这个中间人。
想让他去说些好话,让郑子珩消气。
“你是打算让我跟师兄说,让他帮你们还钱?”少年漆黑的眸子划过几分冷意,语气却未有变化。
“……沈公子,我兄长他在云熙宗这么多年,又是陆宗主的徒弟,修为肯定高深,我听说,我听说,你们修士炼丹,一颗就可以卖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帮人家降妖除魔,更是有许多酬劳。”
郑珍说着,话里多了几分希冀,全然没察觉到沈乐言眼底的冷冽。
“兄长应该可以,替我们还完这些银子吧?还请沈公子帮我们去跟兄长说说此事。兄长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我去跟兄长说,兄长定然不会答应的,只能麻烦沈公子你——”
沈乐言撤回了一个“本性不坏”的评价。
他淡淡笑了笑:“我师兄凭什么要帮你还钱?大夏哪条律法规定了,弟弟欠钱,要兄长来还?我师兄的钱,还得留着娶媳妇,给你花还不如买肉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