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力量在二品中是什么层次,我不好分辨,不过当该是很强了。”
人皇道:“聊聊你的那位主子吧。”
伪王笑道:“我为什么要聊?”
人皇淡淡道:“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伪王笑道:“这是你的误解。”
人皇道:“如我这般层次已经懵懵懂懂地看清了一些变局,机会只剩最后一次了,你若死了,下一次便未必再能睁眼。”
伪王道:“为什么机会是最后一次?”
人皇道:“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
孤不会留一个没有用的人。
你若是愿意说,孤至少还能带你走出这里,给你一定的自由。
若是不愿开口,那今日你闭了眼后,或许就再睁不开了。”
伪王沉默了下来,良久道:“北斗.吾主乃北斗帝星,只是如今,祂已成了异星。”
人皇问:“鬼湖,就是北斗么?”
伪王犹豫了下,道:“是,也不是。
准确说,鬼湖是北斗沉睡后归来的门,是北斗的一部分,却也是北斗能显化于祖地的全部。
这恰如你这片大地上的龙脉。”
人皇道:“在你眼里,龙脉是什么?”
伪王看着人皇,露出深沉的笑:“是帝星沉睡归来的门,是帝星的一部分,也是.”
人皇抬手打断了他,然后随手扯去他的脑袋,将他重新浸泡入了水晶玻璃的高浓度毒素中,继而安静看着他道:“你还不够坦诚,过些日子我再来。”
说罢,他将黑布重新覆笼在了箱子外,然后扬长而去。
深冬。
年末。
星海道,月河湾前,许多五品甚至是四品的强者蛰伏着。
闪烁的星光在海上洋流里铺出粼粼波光,潮水涌动,一下一下拍击浅滩,发出空灵的声响。
午夜时分,海上水雾渐起。
而就在这时,那本是空无一物的长空中探出了个巨大船首。
紧接着,便是一艘空船从云雾里整个儿显出身形,越发清晰,其庞然玄奇,刻绘精致,浑然不似人间之物,实是令人惊骇。
空船上,一名金袍女子负手立在船前,双目炯炯,气质更是宛如一柄神兵,周身散发着遮掩不住的锐利气息。
这种气息,对于中原五行势力之一的“玄金观”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就是“玄金观”的力量。
不。
准确来说,这女子所用的乃是更高阶的力量。
随着这金袍女子的出现,原本许多还在犹豫、还在怀疑的人顿时舒了口气,因为这看起来确实像是超级势力的存在。
原玄金观的一位避难长老生怕这机缘跑掉,便率先走了出来,对着金袍女子抱拳,然后恭敬道:“玄金观金慕,参见前辈。”
金袍女子用古怪的神色看着他,好像想把他看透。
这名叫金慕的长老只觉被看的发毛,又不明所以。
幸好,这金袍女子只是扫了一眼,便垂眸,然后竟是还了一礼,道:“请登船。”
金慕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于是也不多问,便起身飞起,上了船。
很快,又有人走了出来,只不过却不是玄金观,而是一位“五行势力的水势力”中的镜花水月楼的白衣女子。
这白衣女子走出后,便道:“晚辈镜花水月楼白默茹,请问前辈,仙域可有镜花水月楼上层的超然势力?”
金袍女子道:“有,请登船。”
名为白默茹的镜花水月楼高手,又恭敬一行礼,然后道:“敢问前辈为何愿意招收我们?招收我们去往仙域后,又是如何?”
她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而那金袍女子只是道:“入仙域后,正常来说自是遣送对应宗门,然后去往灵镇修行。”
她略作停顿,想了想道:“至于为何?一来是允诺前辈提出的条件,二来是我仙域确需扩建,招收更多弟子。”
允诺前辈提出的条件?
白默茹一愣,问:“敢问是哪位前辈?他又是提出了什么条件?”
金袍女子环视四周,只觉各处林子后还藏了不少人,于是道:“前辈姓夏,其余不可知。
夏前辈提出的条件是我等接受他的友人。
而但凡此时此刻来此愿登船者,便都是他的友人。”
白默茹:
藏在外面观望的众人:
而这时,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汉子从林中飞出,又落地,拱手道:“敢问前辈,若我等不是那位夏前辈的友人又该如何?”
金袍女子淡淡道:“你不是,就别登船。”
那红衣服汉子咬牙道:“若是查出不是,该如何?”
金袍女子未曾回答。
她姓独孤,名玄金,便是玄金观的幕后之人,是五百年来割一次韭菜的那位太玄宗长老。
事实上,空船在来此前,独孤玄金就已经知道了这事的原委,也知道那位恐怖前辈的本事和想法。
那位异星秘使说了,前辈姓夏,而这个姓氏完全符合门主们对于前辈身份的猜测。
数万年前的神,沉睡刚醒的神,自有极大可能乃是大夏皇室之人。
毕竟神灵墓地里睡着的多是大夏翘楚。
时至于商,却因为帝异更替而越发之少,便是有的也入了东海仙域,之后更是在那一场大动乱里死在了仙域中。
至于为何动乱,却也简单。
不过是一些老人还想着去神灵墓地。
这样的愚蠢想法,自是自取灭亡。
谁都知道,资源有限,便是神灵墓地之人定下阴阳截流之策,从而缔造出了仙域这般的世界。
可如今果子熟了,却未必需要叫醒他们,毕竟果子就这么多,嘴巴多了,分到的就少了。
然即便如此,仙域众人也知道.神灵墓地里迟早会有苏醒者。
那些苏醒者必然会将仙域视为叛徒。
而现在,这样的一位苏醒者出现了。
可这位苏醒者,却绝不可能老实本分地登船。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太玄宗还是五灵盟,都没有任何意外。
可这位苏醒者却似乎掌握着一样奇异的本事————人间变。
换言之,其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所以,“许多友人”就变得合乎逻辑,因为这位万年前的夏前辈正是要鱼目混珠,藏在这些人中间悄悄进入东海仙域,然后从普通弟子做起。
仙域高层几乎在听到“许多友人”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对空舟此刻西去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把所有人都接来,然后好好安排,之后待到了仙域,他们再从中找出那位夏前辈。
问话的红衣男子迟疑着
而就在这时,越发浓郁的雾气里忽地传出几声隆隆雷鸣,细微电弧吱吱之间,一艘看着便邪里邪气的巨大空船从另一边出现。
立在船头的是个光头男子,他拍了拍船舷,瓮声道:“这里是五灵盟的船,那边是太玄宗的,小家伙们别上错船。
唔.说简单点,莲教的、佛门的来我这边,五行势力的、道庭的去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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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一个僧人忽地走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木讷道:“这位前辈,为何我佛门之人需得来你这边?”
光头男子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是道:“来就来,不来就不来,问什么?”
在他看来,那位夏姓前辈必然会登船,就算问不到答案也会登船。
忽地,又一名颇显贵气的青衣男子道:“我乃中土楚家人,敢问.我该往何处?”
这一次,独孤金玄接过话,道:“世家传承,亦在东海仙域,却不过皆是隐世势力,你两艘船都可上,待到仙域,自会告知你去路。
至于能不能见到隐世势力,隐世势力又收不收你,自是看你自己机缘。”
“多谢前辈!”青衣男子一拱手,却又旋即飞身上了独孤金玄这边的空舟。
很快,藏在外面的人也不再多想,一个接一个地上了两边的船。
而无论是独孤金玄,还是那边的光头男子都不敢放肆。
两人都知道那位夏前辈就藏在这些人里。
夏前辈接连斩杀了魏火圣,山先生两位太玄宗长老,而其斩杀方式,实在是暴戾无比
尤其是斩杀山先生,更是连山先生留存在宗门的精血都一并斩尽了。
这种手段端的是恐怖无比。
这两人自问力量也就和魏火圣,山先生在伯仲之间,故而绝不敢放肆。
此时,众人一一飞起,分赴两边。
只是明显独孤金玄这边人多一些。
铁杀和方剑龙走到此处,两人相看一眼,方剑龙面露凝重,铁杀却是洒然一笑,然后拍了拍他肩,道了声:“又不是见不到了。”
方剑龙道:“珍重。”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方剑龙往五灵盟去了,铁杀往太玄宗去了。
而姑雪见,阎牧等人也纷纷上了太玄宗的船。
若是李元在此,当可原本偃月门的周甲竟也在此处,还上了太玄宗的船,显然周甲身上也发生了不少故事,如今他的身份是玄金观的五品强者。
随着人群的登轮,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却也飞速上了太玄宗这边的船,一入船,他便靠着角落坐下。
这男子.正是天皇。
很快,陆上再无人。
独孤金玄和光头男子正要离去,远处却忽地传来奔踏如雷的马蹄声。
一道十余丈的将军虚影凌空立起,虚影手握铁枪,遥遥便向着太玄宗这边的空舟刺来,显然这是附近埋伏着的将军,之前不敢靠近,生怕打草惊蛇,现在才从远赶来。
独孤金玄似乎是觉得好笑,随手一挥,剑气如攒,一探之间已至十多里外,“轰”的一声将那将军虚影击的粉碎,继而又猛然收回,落入她袖中。
光头男子也觉得好笑,但他却没笑,而是快速掉头离去。
任谁都知道,这片土地有人皇镇着。
他们这些外来者若是碰到人皇,怕不是直接死。
所以,从外看着这两艘空舟是刚到,可事实上.仙域却已经做了不知多少工作。
他们完全是在确定人皇还在中京,这才敢过来的。
否则,他们宁可延期靠岸,也绝不敢贸然而行。
至于这冲来的将军,怕不是个立功心切的。
所以,独孤金玄只是将对方击溃,却没有斩杀,因为.谁都不敢得罪人皇。
人皇,已是最强。
最强又如何?
当强大的力量被按在一个只有短暂寿元的凡人身上,而这凡人却又遵循着强烈的守护这片土地的意愿时,那么,剩下的会是什么?
人皇穿过雪地回到了宫殿。
有他在,国泰民安,天地不倾。
只是,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头疼了。
对此,他心中越来越清楚。
他如往常推开门,正要坐到案几前,却忽地视线一动,身形瞬间出现在塌前。
塌前,枕侧,摆放了个透明的匣子。
匣中,一只彩角的大蜗牛正在飞速地爬动,可爬来爬去却怎么都爬不出匣子。
人皇看着这匣子。
只是一瞬间,他就已然知晓匣子是谁拿来的了。
因为这匣子摆放的位置恰恰和许多年前那风筝摆放的位置一般无二。
而普天之下,能够悄无声息来到他寝宫的还能有谁呢?
他捧起盒子,看着这弱小的九品妖兽。
良久
又良久.
风雪弥天。
繁华中京城的湖畔,空无一人,却有个男人买了酒,坐在湖边。
李元根本没去空舟,却在这湖边仰头灌下烈酒。
可惜缺了焚心花粉,烈酒也淡水。
异星不灭,寄生人皇。
那么,即便他不知道异星最终会如何,
但却一定会从人皇之处重生。
重生后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但阴阳已大同,这异星还能如何?
到时候,一切便是天崩地裂之势。
可现在还有机会。
因为异星的力量,山河的力量都在人皇手里。
人皇还有选择。
皇宫。
人皇捧着那盒子,看着其中那困于方寸之间、看似强大却其实只是被毒虫寄居的彩角蜗牛。
他忽地明白了。
这既是提醒,亦是无情。
李元知道。
两虎争国,若一者已伤,蜷缩防御,那么.外来的进攻就会由那已经几乎全然获胜、占据了大半个国度的一方来承担,背负。
可若要救一人,便要欠一人,又该如何?
他会不会愿意那么做?
就因为心怀人族,就因为眷顾这片土地,就因为和他的亲情。
他会愿意么?
棋盘上,最强最恐怖的棋子被来回拉扯,最终这棋子却是自己动了,然后被捏在了一个新入棋局的黑影手里。
黑影无情地推了推棋子。
棋子心甘情愿地往前移去。
皇宫之中。
人皇看着那匣子,深深闭眼,似在做着无数的权衡和思索。
良久,却因这匣子的“重量”而终于有了决意。
一直犹豫的事被确定。
他长舒一口气,唇角露出一抹笑,自喃出一句:“我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