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柳长归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力感如同攀附上来的菟丝花,缠紧他的经脉,勒着他的脖颈,又填满他哀怨的眼。
他能说什么呢?他和柳长归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他站在这里怀念过去的柳长归,可对于对面独身一人的柳长归来说,那是他未曾经历,也不肯承认的未来。
两个人仿若鸡同鸭讲,谁都有理,可若是如此,错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处发泄的情绪也不是假的,柳长归要找他报一朵云的仇,华渊要在毫无感情的柳长归身上索取爱意。
但两边都是空空如也的瓶子,谁也满足不了谁一点。
华渊又笑了。
他心中的情绪无处宣泄,心魔越发壮大,眼看经脉隆起,皮肤胀红,才又听到了柳长归的声音。
“你是魔窟之子。”
和尚闭上了眼。
“我养着你,若是看管不利,让你成了魔,便肩负起杀了你的责任。”
刚成年没多久的柳长归猜测着未来的自己的心意,被吊起的双手双脚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似乎在告诉他他是对的,又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你说的对,事情就是这样,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吧。”
那声音只是一闪而过,仿佛偷偷溜进来,只为告诉柳长归这一句话。
华渊嘴角挂着笑,平静地看着柳长归。
“柳长归,你敢不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柳长归抬起头,他现在的姿态实在狼狈,可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被折磨,被胁迫,被诱导的样子。
他说。
“我养着你,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在这一天,能亲手杀了你。”
柳长归话落之际,华渊的经脉也寸寸断开,他的心魔轻而易举就成了型,挣脱了华渊压抑着的最后一丝理智。
成神堕魔,都在柳长归的一念之间。
但无论怪谁,这个错也怪不到柳长归头上。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华渊才更是哀切。他一头黑发转瞬变红,张牙舞爪地在空中飘飞,柔软的发丝触到柳长归面前,被他淡淡一扭头,避开了。
不知为何,柳长归此时也恢复了力气。
他不再被悬挂在半空中,而是借助一直被封闭,方才才开始运转的灵力,半浮着。
黯星剑应心而出,它看见状若疯魔的华渊,在柳长归的手心中左右摇摆着,嗡鸣不断。
华渊怒极反笑,双目赤红,真真正正像被魔物附体,又或者正如柳长归所说,他成了魔域之子。
“柳长归,连你的剑都认得我。”
黯星剑传来的讯息又多又杂,柳长归一抿唇,干脆暂时断开了和黯星剑的联结。
他提剑而起,剑气割破袍角,那一片布料晃晃悠悠地落下来,落在华渊的脚边。
剑尖的光芒一点,直指华渊。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再无半点关系。”
那剑尖颤动着,不知道是黯星剑的挣扎,还是柳长归的心生不舍。
华渊被明晃晃的剑尖指着,几近窒息。
“柳长归,你是要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