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提步跟了上去。
穿过回廊,又经过了一处修了假山的小院,才终于来到一处小花园。
院子里有一八角凉亭。
他们刚落座,就有丫鬟送来了热茶和新鲜的瓜果。
穿过这花园的月牙拱门,就是姚家汤池的入口。
远远的,沈南枝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她只扫了一眼,萧祈安便开口解释道:“据说姚家那个池子前段时间断了活水,这才又请了工匠继续开凿。”
姚家只占了一个稍大一点的汤池,所建的温泉别院也不算大,沈南枝这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剩下的,就只有几间客房和那正在修葺的汤池了。
见沈南枝端着茶盏,无心饮茶,萧祈安又提议道:“沈姑娘,左右无事,可要去看看?”
沈南枝点头道:“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步出了凉亭,穿过了那月牙拱门。
再往前,就看到几座假山搭建的汤池入口。
穿过假山,再往里去,果然看到半个院子大小的汤池。
正如萧祈安所说,应该才干涸不久,池底湿滑,还有些泥污,在汤池偏南一面,有四五个工匠正在继续往下开凿,刚刚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些工匠都是些糙汉子,因为天气热,也为了使上力气,都光着膀子,有两个甚至索性都赤裸着上半身。
沈南枝不经意间扫到,便连忙转过了头去。
见状,萧祈安一个眼神过去,流云立即上前呵道:“还不快穿戴好了,省得污了贵人的眼!”
那几人当即丢下手里的工具,手忙脚乱地穿起了衣服。
即使这样,沈南枝也不好多看,她就要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想到了刚刚那一眼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汤池底部到处都是湿滑无比,尤其越靠近中间区域,积水越多。
说明汤池的活水在中心区域,
而那几个工匠开凿的地面却又干又硬。
按萧祈安的说法,他们既然是为了引活水出来,自然是要顺着池眼往深处挖,可为什么去挖与中心位置偏离了那么远的地方?
沈南枝想到那几个光着上半身的工匠,甚至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她仔细观察,利用她不得不避嫌这一点,刻意安排的!
可就算是她察觉了,眼下也只能当做不知情。
在没有想到这群人和萧祈安到底什么关系,又到底在做什么的情况下,沈南枝不能打草惊蛇。
她压下了下意识要转头再去查看的动作,就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可脚下突然一滑。
沈南枝身子不稳,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就朝着汤池底下栽了下去。
底下没有水,却是实打实的青石板铺成的池底,摔下去绝对很惨。
沈南枝想都没想,脚腕一转,就准备鲤鱼打挺一个翻身而起。
可是,池边实在太湿滑了。
这一下子,非但没有稳住,反倒又滑了一脚,让她整个人都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几乎是出于本能,沈南枝顺势抬手去抓可以抓到的东西,结果一把就抓住了汤池边上的一处凸起。
她将将抓紧,就要借着那一处凸起用力,将自己送上去,不曾想,那一处凸起竟然咔嚓一声脆响,突然向里凹陷下去。
旋即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原本青石板铺就的池底突然碎裂开来,并出现了一个漆黑无比的巨坑,池底的东西全部被那巨坑吞噬了进去似得。
失去了着力点的沈南枝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她看到距离她最近的萧祈安满脸焦急,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似是想要抓住她的手。
“枝枝!”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眼看着她跟着碎裂的青石板和两边的泥土朝下面的巨坑跌落,沈南枝几次想要抓住池壁,可都是徒劳。
池壁湿滑无比,不但难以抓住攀附,就算抓住了,那一块地方很快也跟着她一起往下跌落。
既然冲上去无望,沈南枝只能尽可能地在不断地在坠落的青石板碎片和池壁之间用脚尖来回翻转腾挪,尽量躲避大块的青石板碎片,并缓冲自己下坠的力度。
在躲避不断坠落的碎石间,她似乎看到了萧祈安的身影。
但也只是一眼,而且沈南枝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的,在她不断地躲避、下坠的过程中,她的脚尖终于落到了实处。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铺天盖地的青石板就朝着她刚刚落地的位置砸下。
沈南枝匆忙扫了一眼四周,竟看到一处方方正正的密室。
生死关头,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这汤池底下怎么会出现一间密室,她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就地往那密室里面一滚。
轰隆!
整个池底彻底坍塌。
幸运的是,密室无恙。
沈南枝也只是受到了一点擦伤。
但不幸的是,她被彻底掩埋在了坑底的密室。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刺骨的冷意瞬间爬满沈南枝的骨头缝里。
不仅如此,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几乎要叫沈南枝崩溃。
这叫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一遍遍回想起当初被困在暗无天日,绝望又冰冷的棺木中的情形。
阴冷,潮湿,黑暗,绝望。
犹如跗骨之蛆,即使重生,也烙印在了沈南枝的灵魂最深处。
坚强如她,也在这一刻止不住地颤抖。
偏偏在这时候,她耳畔突然响起萧祈安略带焦急的嗓音:“枝枝?你有没有事?”
沈南枝的心跳几乎静止。
刚刚那一眼不是错觉,萧祈安也一起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