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文一身不同以往的暗色衣袍,在废弃寺庙的大殿,坐在已经被人清扫的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处裹满蜘蛛网的神像。
听闻早些年此处香火还算旺盛,可自灵云台出了位德高望重的师父后,这一片,便渐渐少了人来。
尤其那些年不远处的几座山山贼横行,直到近几年才稍稍安稳。
就是可惜,前些日子谢瑨领兵剿匪,那些混在里头的乱贼叛党,没能将他弄死。
顾锦文看向那些东倒西歪的木柱,眼中毫无敬畏,只有嗤笑。
既是护不住自己,留下来又有何用。
正想着,有人匆匆从小路爬上,面带焦急,“侯爷,侯爷不好了!淮西王的人来得极快,我们的人一直未传消息回来,想必是未占上风!”
“沈桃溪呢,没来?”
顾锦文顿时沉了脸,面目无端狰狞。
从大皇子口中听见沈家的消息,甚至确定谢瑨护住了沈耀盛,还同其越走越近,顾锦文明白,他该是真娶不到沈桃溪。
当时大皇子阴沉的脸并未让他忐忑,反倒是话里对沈家的忌惮,让他逐渐失去理智。
他娶不到沈桃溪,那旁人也休想娶到沈桃溪,尤其是谢瑨!
他要毁了她,毁了她所有的名声,毁了沈家!如此到最后,沈桃溪一样无处可去,在偌大的京都城里,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而他,娶不到无妨,纳了也一样。
顾锦文心中的戾气久久未消,要让沈桃溪对他低头仿若成了他的执念,甚至比他贪恋的权势还能蛊惑他的心智。
他几近疯狂,恨不得立刻看见沈桃溪被人逼至黑暗的小屋,哭喊求饶。
届时他会杀光所有想要欺辱她的人,救下她,毁了她,再带走她。
可眼下,他竟一直没听到她的消息!
“不可能!以沈桃溪的性子,若知道那赵家女出了事,不可能不赶来!”
顾锦文起身,气急间击碎了一侧离他不远的神像。
雕像裂开,碎片飞溅四处,竟回击到了顾锦文的脸,在他脸颊处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当时并未有疼痛传来,甚至连血也未见一滴。
可没过多久,他脸上便有了湿意,抬手一擦,艳红的鲜血好似神明的警告。
他愈加恼怒,索性过去又将那破损的神像踢碎。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幼时,那年他摔倒跌落在地,被石子划出了一道红痕,哭得厉害,还是小姑娘的沈桃溪有模有样地学着大夫给他上药,还吓唬他,若是破了相,以后会娶不到姑娘。
许是见他哭得实在太凶,沈桃溪听烦了,又改口道:“别哭了,以后你若真破了相娶不着姑娘,我让我母亲给你想法子!”
如今已是多年,他破不破相都有人会愿意嫁进他清远侯府,可唯独沈桃溪,竟抛下了他。
破败的殿中仿若满是黑云。
此时又有人匆匆而来,满身狼狈,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侯爷,侯爷快避一避,赵府的侍卫虽不足为惧,但淮西王也派了人来,人马是我等数倍不止......”
“沈桃溪呢?”
“沈三姑娘跳入河中下落不明,我们的人已经跟了上去,可河水浑浊,实在难寻......”
顾锦文不可置信,他上前抓住赶来报信的人,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什么叫下落不明?本侯派了这么多人埋伏,你们连个人都留不住?”
“侯爷,侯爷息怒!”
察觉到面前人不稳的气息,来人抖着身子道:“前段时日宁祁镇一直在落雨,泗水大涨,这几日几处支流皆是湍急汹涌,属下一行都没想到沈三姑娘竟然,竟然敢往河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