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锐利的眸子,也在这片模糊中红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朕听闻你原本并未受伤,是丢了东西执意回头,这才给了那些个叛贼可乘之机?”
“回陛下,确实如此。”
谢瑨收回看向伤口的目光,一副随意淡然的模样,仿若流血不止的并不是他,让帝王因此事生出不满的也不是他。
“你可知此举有多凶险?”
“臣此次确实失职,臣甘愿领罚。”
“朕都未说你失职,谁敢置喙半句?只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竟如此莽撞,差点搭上性命?”
帝王的声音低沉威严,关切之下带着对他鲁莽的质问,一时如长辈怒其冲动,一时又有上位者的不悦。
谢瑨指尖轻动,大袖轻扫,未受伤的那只手在胸前叠好的旧色帕子上停了片刻。
可再开口时,谢瑨手上却拿出了一枚玉佩。
“回陛下,是臣幼时,陛下在宫中赐予臣的玉佩。”
晶莹润泽的玉佩上还沾了一滴干涸的血迹,红绳之上,有泥土沾染的痕迹。
高座上的帝王顿时没了回应,一双仿若洞察一切的凌厉眸子,在这一刻微微失了神。
许久,帝王起身,亲自行到谢瑨身侧,接过他手中的玉佩握在手中。
有玉佩的不止是谢瑨,还有宫里头的皇子。
只是皇子们的纹路略有不同,和这枚瞧着是同出一处,但到底有些身份上的差异。
“朕幼时和你母亲,也是一人一枚玉佩。”
半晌,帝王缓缓开口,看着这枚他凭着记忆画出的,同谢瑨母亲那枚有些相似的玉佩,眸中透出了怀念。
众人不敢打断帝王的思绪,甚至都不敢细瞧那枚被握住的白玉,只是低下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位顺义长公主。
最后还是谢瑨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让人回到了当下。
“臣这些年早已习惯将玉佩戴在身上,昨日不甚遗失,这才执意回头,不过陛下放心,即便昨日臣会因此丧命,臣命人设下的埋伏,也足以扣下所有贼匪和奸细。”
“胡闹,即便是朕赐下的玉佩,又如何能同你的性命相比?”
帝王微怒,同谢瑨幼时那般,又将东西放到了他手中,“往后这样鲁莽的事不可再有,死物而已,若你母亲知晓,还不知会在底下如何怨朕。”
即便是训斥,这话中的意思也足以让其他人听了个清楚。
没多久,谢瑨离开。
大殿里的老臣也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帝王近身的涂公公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躬着身子,满面愁容。
“你这模样,看来纵容马车挡住谢瑨进宫之路的,是朕的那几个好儿子?”
“回陛下,是大皇子的人。”
涂公公想起适才报回来的消息,又想起谢瑨不愿提起马车拦路的神色,叹了口气。
一辆马车逼停不了淮西王的战马,但它突然冲出的方向,确实能让他为了避免冲撞,而使得伤势更深一些,若是换个弱一些的,怕是好几日没法子上朝。
而在如今这个时候,若有权臣一连几日都未出现在朝堂之上,便足以让存了心思的人有所动作,迅速谋划其他。
“探子回报,那马车上的人虽不是什么高官大臣,但家中旁支有个侄女,是大皇子后院的小妾,淮西王应当也察觉出那辆马车来得突然,心里有了猜测,所以适才才没敢和陛下您多提。”
涂公公说得缓慢,躬着的身子一直未动分毫,直到上头的人应了一声,他才站起身子,退到了一侧。